哗……
海浪拍击着岸边的礁石,而后缓缓退去,如此执着的重复。
微微有阳光照射在脸上,舞蹈的风欢悦的从林间行过,留下一串模糊的声音,仿佛来自远古,伴随着诱惑而危险的篝火摇曳生姿。
渔海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打开了一道缝隙的橙色的帆布。他坐起来,摇了摇脑袋,终于回想起昨晚他是在帐篷里度过的。不过,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站起身,走出帐篷,看到了林间的梧桐树摇晃着树叶,蝉鸣声不知从何处传来,随风喧嚣。白桦从不远处走来,打了个招呼,“醒了?”
渔海看着他,“昨天发生了什么?”
白桦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我问昨天发生了什么。”渔海忽然感到莫名的急躁不安。
“能发生什么,昨天你一进帐篷就睡得跟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我只好一个人去看潮汐了。”白桦叹了口气,“本来想借这个机会升温一下我们之间的感情,谁料你一点都不配合啊。”
渔海有些呆,在他的记忆里,并不是这样。
对,他想起来了,他一把抓住白桦的肩膀,“月光曲,月光曲,月光曲你记得吗!”
“什么月光曲?”白桦一愣。
“德彪西的月光曲啊,昨天莫名其妙的响了起来,之后的事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渔海很痛苦的咬紧牙关。
“昨天你睡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哪还有人弹什么月光曲?”白桦翻了个白眼,“更何况这么荒僻的地方本来就是你我的秘密基地,附近一公里内都没有人烟啊。”
“是啊。”渔海喃喃自语,“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白桦一挑眉,“是不是做梦了?”
“也许吧。”渔海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恍惚,“感觉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
“别告诉我你昨天梦见太上老君,一会就要升仙了。”白桦嗤笑了一声。
“没跟你开玩笑,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不起来了,我不认为那是梦!”渔海激动地说,一会又垂下脑袋,“可照你来说,也许那就是梦吧。”
“既然知道是梦,就不要再想咯,梦嘛,一般睡醒就忘了,想是一定想不起来的。”白桦耸耸肩。
“嗯。”渔海点点头,“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嗯哼?”白桦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想不想捉鱼?”
渔海眼睛一亮,“好啊。怎么捉?”
“亏你还是海边长大的小孩。”白桦一撇嘴,“当然是划船出海咯。”
“出海?咱们俩?”渔海的心里有点打鼓。
“不远,近一点,一两百米,太远了万一出点事也不好办。”白桦想了一下说。
“一两百米出事就没事了?!”渔海不得不叹服白桦这不在乎的口气。
“游回来嘛,我可是无愧于‘人鱼王子’的称号的。”白桦得意的说。
“我游泳没你好怎么办?”渔海不否认白桦的话。
“我背着你啊,你抓紧我就可以了。”
“……”渔海心说,你这么不靠谱让我怎么相信你。
“没关系的,平常我们不都是出海一二十公里的嘛。”白桦潇洒的打了一个响指,“一二百米我闭着眼都可以回来。”
“去哪里找船?”
“我早就准备好了。”白桦兴奋的说,“跟我来!”
于是他们下了斜坡,白桦走到一处茂盛的灌木丛前,“帮帮忙,把船拉出来!”
渔海走到他跟前,看着灌木丛中半隐半露的船,准确的说看不出来那是一只船,那更像是小孩的模型玩具,而且还是伪冒假劣的那种。
他们俩费了半天的劲,才使船头微微冒出来一个尖。
“破船,怎么这么沉。”白桦的脸轻微扭曲,像一只愤怒的野猪,渔海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白痴,使劲啊。”白桦咬牙切齿的说。
时间很快的流逝,当他们将船拉到了海岸,船的一半浸入海水中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我饿了。”渔海瘫倒在沙滩上,面朝天空,舔了舔嘴唇。
“打渔回来给你烤鱼吃。”白桦气喘吁吁,跳上船,一挥手,“潮汐马上就来了,快上来。”
渔海跳上船,看着远处涌动的海浪,像一面墙,透明的发光的墙。他猛然一惊,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似曾相识的海浪曾经在某个地方出现过,在哪呢?
一个巨浪打过来,将船顺势带入了海里,渔海摇了摇头甩掉咸到死的海水。白桦怪声欢呼,“起航咯!”
白桦划船,渔海坐在船头,喝白桦带来的酒。海水深沉的颜色总会令人感到莫名的恐惧,白桦划船很快,不一会已经看不见陆地了。
“大爷。”白桦气喘吁吁,“是不是该轮到你划了。”
渔海坐着不动,过了一会忽然开口道,“白桦,你说,爱究竟应该像海,还是应该像云?”
白桦听了这话,重重的躺在了船上,将船桨递给渔海,“你划一会,我想想。”
渔海接过船桨,重新将船纠正方向,朝海中央划去。白桦沉默了好久,看了看天空,柔软的云缓缓的飘动,似乎带动着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移动,永不停息。天空之下,黑色的海,浩淼广阔,却体会不到一丝的温度,仿佛冰冷的深渊。
大约十分钟过去,白桦按住了渔海的手,“差不多了,撒网吧。”
渔海看了看白桦,似乎在征求问题的答案。白桦却似乎视而不见般的拿起了脚旁的网,修正了一下形状,向远处抛去。
“你问的问题我想过了,这种事情,本身就是没有答案的嘛。”白桦看着漂在海上的网,说。
“酒的味道,不错。”渔海的脚边,放了两个空的酒罐。
“我记得你以前还问我,为什么要喝酒,酒的味道明明一点都不好。”白桦轻轻地笑了笑。
渔海不答,“收网吧。”
“再等等。”白桦也拿起一罐,“啪”的一声扳开拉环,“莫急莫急,打渔就像喝酒,需要慢慢品。”
“那么你信不信,一会网收上来的时候,里面会是空的?”渔海一笑。
“好吧好吧,还是按规矩来吧。”白桦将渔网收上来,里面蹦跶着两条手掌大小的鲫鱼,慢慢展开,白桦得意地笑了两声,“乖乖,猜我捕到了什么?”
渔海微微沉思了几秒,“阿拉丁神灯?”
“边去!好好瞧瞧,正宗的石斑鱼,等着啊,靠岸以后给你烤石斑鱼,保证美死你!”白桦小心翼翼的将仅有的一条石斑鱼放入水桶里。
“石斑鱼有烤的?你这是暴殄天物吧。”渔海幽幽地说。
“那是他们不懂,石斑鱼只有烤着吃味道才最美。”白桦狡辩道。
“让我来一网。”渔海拿过渔网,抛入海中,渔网平铺在深色的海水上,继而慢慢沉下去。
渔海不同于白桦,他收网快,整个过程仅仅只有一分半钟。
渔海拎起网,重重的甩在了船上——两条大鲫鱼。
“好了,差不多够吃一顿了,返航!”白桦拿起船桨,轻快地划着。
“诶,渔海,唱首歌吧。”白桦兴高采烈的提议道。
“为什么?”
“为了纪念我们第一次出海捕鱼啊。”
“好吧。”渔海思考了一会。
“当一艘船沉入海底。”渔海刚刚开口唱出第一句,白桦便一竿子打了过来。
“你打我做什么。”渔海呆呆的看着白桦。
“好了,我认输,你别唱了。”白桦一边苦闷的划船,一边不时瞅一眼喝个不停的渔海。
“我说,你如果也染上喝酒这坏毛病,你妈会不会打死我?”白桦撇了撇嘴。
“不会。”渔海摆了摆手,“不让她知道就行了。”
船行的时快时慢,终于还是赶在天黑之前靠岸了。白桦和渔海捡了些干柴和海岸边干枯的野草做引火物,白桦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打火机,升起了一丛旺盛的跳跃的火堆。
“来来来。”白桦将木棍削尖,串着石斑鱼和鲫鱼在火上烤。
不一会,天已经黑透了,星星月亮的光芒微微倾洒在两人身上。渔海扳开两罐啤酒,不一会,鱼熟了。
“这条石斑鱼就给你吧。”白桦慷慨的将石斑鱼从木棍上取下,递给渔海。
“谢谢。”渔海看着鱼沉思了一会。
“放心吧,味道绝对好。”白桦似乎是打包票的说。
渔海咬了一口这黑乎乎的带着莫名诡异感的食物,皱了皱眉评价道,“棒极了。”
“真的吗?”白桦两眼放光,渔海怎么忍心告诉白桦鱼的味道简直就像烤鞋底。
两人把盏言欢,直到深夜。
“说点什么吧。”白桦醉醺醺的提议道。
“说什么?”渔海倒是很清醒,以前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有这么好。
“随便说什么都行。”白桦满口酒气,潇洒地一摆手。
“那就青春不朽吧。”渔海举起酒罐,看着白桦。
“好,就青春不朽。”白桦爽朗的一碰杯,将一罐酒一饮而尽。
最后的最后,白桦醉得一塌糊涂,渔海费尽周折的搀扶着白桦进了帐篷,在此过程中,渔海分明注意到,他的口中,一直在念叨着某人的名字。
当渔海将白桦放在了帐篷中时,白桦突然慷慨激昂的喊道:“爱,就应该像太阳,不必躲躲藏藏,不必瞻前顾后。如果我想爱你,我的光辉就一定会罩着你,天王老子算什么,都是浮云……”
说到最后,白桦的口中就没有什么清醒的话了,总之就是喝醉之后的正常反应。
当渔海准备离开时,白桦的声音突然低了,但渔海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云啊,海啊,一个个都不会说话。无论多悲伤啊,嘿嘿,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嘿嘿……”
渔海看着东拉西扯的白桦,突然鼻子一酸走出帐篷。
夏夜很静,夏虫却欢悦的鸣唱着,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白桦,你真是个笨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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