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凌跪直着身子，喂了太上皇一口。
太上皇吃进嘴里，哈了哈气，扬起耷拉的眼角，“嗯，这人间烟火，没想孤还能再吃一口。”
“你坐在床边伺候。”太上皇说。
元卿凌苦笑，她如今感觉到痛了，哪里能坐着？
“孙媳妇跪着就好。”
“叫你坐便坐！”太上皇又是一瞪。
元卿凌只得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哆哆嗦嗦地坐下，床虽垫着软毯，但是，自身的力量下沉去，还是有钻心的痛传来。
宇文皓就在她的身旁，能感受到她的颤抖。
紫金汤失效了。
他眸色沉了沉，心底涌上复杂的感觉。
小半碗粥喂下去，元卿凌已经痛得满头大汗了。
太上皇吃不下去了，摆摆手，示意元卿凌放下。
明元帝与睿亲王上前看了一眼，见小米粥吃了有差不多半碗，都松了一口气。
太上皇歇了一口气，看着元卿凌道：“伺候得不错，这几日，便在孤的身边侍疾吧。”
元卿凌一直就等着这句话，她身子一矮，就又跪了下去，“是！”
明元帝本来想反对，但是难得太上皇高兴，也就随他了。
宇文皓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太上皇，又看了看元卿凌，道：“孙儿也要在这里伺候皇祖父。”
明元帝脸色一沉，“胡闹！”
宇文皓意识到什么，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垂下眸子，“儿臣失言！”
元卿凌知道为什么明元帝会忽然变脸。
如今太子之位未立，而太上皇是最有资格确定太子人选的权威。
明元帝一定是以为，宇文皓想留在乾坤殿，是觊觎太子之位。
太上皇打了个圆场，淡淡道：“若真有孝心，每日入宫请安便是。”
“是！”宇文皓躬身应道。
外殿的人得知元卿凌被单独留在乾坤殿侍疾，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褚明翠垂下睫毛，微微笑道：“皇祖父无恙便好，谁侍疾都是一样。”
众人可不这样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谁不懂？
纪王素来嚣张，干笑了两声，冷冷道：“老五好手段啊！”
宇文皓阴沉着脸，“大哥还请明说。”
纪王哼道：“你心里明白。”
说完，领着王妃便走。
众人见纪王走了，也都三三两两地走，齐王上前宽慰宇文皓，“大哥一向口没遮拦，五哥别放在心上。”
褚明翠静静地站立在齐王的身边，两人容貌相当，甚是登对。
宇文皓更觉得心头堵了一口气，竟也不搭理齐王，拂袖而去。
齐王笑笑，“五哥竟连我也迁怒了。”
褚明翠若有所思地道：“只怕，是想掩人耳目。”
齐王扬手，“五哥不是那样的人，走，去给母后请安。”
褚明翠垂下眼帘，敛住眼底的猜忌。
宇文皓回了府中，越想越不对劲。
元卿凌本是不懂得这些的，莫非是谁在背后教她？
是她的父亲静候元八隆？
元卿凌是他的王妃，她对太上皇做的一切，若被揭穿，宇文皓必定会成为幕后指使，无人相信他置身事外。
他命汤阳传了绿芽和其嬷嬷过来。
听得王爷传召，二人连忙便去了。
“王爷！”进入书房内，二人福身行礼。
宇文皓看了其嬷嬷一眼，便顺口问，“火哥儿怎么样？”
“谢王爷关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宇文皓有些意外，“看来，利大夫医术不错。”
“是……是的！”其嬷嬷犹豫了一下道。
宇文皓善察人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其嬷嬷对本王忠心耿耿，想必，任何事都不会瞒着本王。”
其嬷嬷心中一寒，连忙跪下，“老奴有罪，老奴并非故意隐瞒。”
宇文皓眼角微扬，眸中闪着寒芒，“说！”
其嬷嬷只得道：“回王爷的话，火哥儿是王妃治好的，王妃叮嘱老奴不可对人说起此事。”
汤阳在一旁诧异地道：“王妃什么时候懂得医术？当时王妃对火哥儿用了刀子，还被王爷责罚了三十大板。”
“是老奴误会了王妃。”其嬷嬷惭愧道，把事情和盘托出。
宇文皓与汤阳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有震惊之意。
“本王问你，可曾见过她有一个箱子？那箱子……”宇文皓忽然怔住了。
进入帐内时，她是没带着箱子的，但进去之后，那箱子不知道从哪出来。
“有一个箱子！”绿芽连忙道，“那箱子里的药，奴婢都不曾见过。”
宇文皓再问：“最近有什么人来找她？或者她出去找过谁？”
汤阳道：“属下看过门房的纪录，王妃最近一次回娘家是三个月之前，去了半日就气呼呼地回来了。”
其嬷嬷想起元卿凌的情况也甚是忧心，“王妃被杖打后，她的伤也是自己处理的，如今紫金汤药效应该是退了，不知道她是否能撑得住。”
宇文皓想起她喂皇祖父喝粥时，强撑着痛楚，浑身发颤，那时候紫金汤的药效已退。
他那时倒不是担心元卿凌，只怕她殿前失仪，祸延王府和母妃。
汤阳沉默道：“王爷，其实三十大板，确实是严厉了一些。”
寻常小厮，三十大板下去，也得歇几日才能起来。
若虚弱一点的婢女，只怕连命都丢了。
王爷是真恨极了元氏。
宇文皓冷冷道：“她做的那些事情，便是要了她的命都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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