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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文集阅读娇娘三嫁

读读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娇娘三嫁》是作者“读读”的倾心著作,邢慕铮侯爷是小说中的主角,内容概括:都不报,你这是糊弄我,还是瞧不上我?你给冯语嫣看的账也是这样儿?”周牧顿了顿,连声答道:“这……”邢慕铮没有发怒,他早在周牧第二回还是第三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儿了,但这些事儿不值得他发怒。只是周牧这几回来报账,娇娘不声不响,他原以为她听不明白,没想到不过是不愿理睬罢了。钱娇娘坐回椅上,对吴顺子指了指已成废物的桌子,让他赶紧搬走。她抓过蒲扇慢扇了扇......

主角:邢慕铮侯爷   更新:2024-07-11 19: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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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邢慕铮侯爷的现代都市小说《完整文集阅读娇娘三嫁》,由网络作家“读读”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娇娘三嫁》是作者“读读”的倾心著作,邢慕铮侯爷是小说中的主角,内容概括:都不报,你这是糊弄我,还是瞧不上我?你给冯语嫣看的账也是这样儿?”周牧顿了顿,连声答道:“这……”邢慕铮没有发怒,他早在周牧第二回还是第三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儿了,但这些事儿不值得他发怒。只是周牧这几回来报账,娇娘不声不响,他原以为她听不明白,没想到不过是不愿理睬罢了。钱娇娘坐回椅上,对吴顺子指了指已成废物的桌子,让他赶紧搬走。她抓过蒲扇慢扇了扇......

《完整文集阅读娇娘三嫁》精彩片段


周牧被招进侯府当管家,做事儿是小心翼翼,不敢出一丝差池。即便侯爷不管府里俗务,但那冯小姐精明得很,样样细算,一有差池就打罚。可自侯爷发狂之后,他发觉冯小姐突然多了许多从未有过的开销,现银也成日地往外拿,还并不知会他,账房偷偷儿告诉他他才知晓。冯小姐与账房说,那是侯爷先前就应承给她,借给表兄购置田地的银子。周牧这细一琢磨,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冯小姐这像是在准备后路啊!只是万一侯爷一死,冯小姐跑了,那府里账务亏空,岂不都要拿他是问?周牧可不想当那替死鬼,可这府里由冯小姐说得算,周牧思来想去,惟有死马当活马医,请了钱娇娘这正室夫人出来。

幸而这夫人还算机灵,叫他去把侯爷的旧部招来。只是周牧不想那些个旧部全是些不通情理的兵痞子,分明是他通风报的信,他们居然还给他上了镣铐。

但好歹还能话事儿。

周牧思来想去,突而发觉这是一次铤而走险的机会。村姑主母大字不识,侯爷又疯疯癫癫,他若趁机大捞一笔,再将这些糊弄糊弄全都算在冯小姐的账上,谁也不知他从中作梗。纵使后头被人发现了,就叫家中婆娘带着两个儿子赶紧逃跑,自己大不了一死了之。

可他不曾想这村姑不仅会算账,还如此精明!

“夫人,小的糊涂,小的因侯爷神智不清而、而伤心欲绝,做什么事儿也都糊涂了,您让小的回去再重新理理,盘盘账……”周牧匍匐在地,低声下气地恳求。

“不必了,你这账盘跟不盘,有什么不同?桌椅几张,蜡烛几支,茶叶几斤,论两还是论斤卖的,你都不报,你这是糊弄我,还是瞧不上我?你给冯语嫣看的账也是这样儿?”

周牧顿了顿,连声答道:“这……”

邢慕铮没有发怒,他早在周牧第二回还是第三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儿了,但这些事儿不值得他发怒。只是周牧这几回来报账,娇娘不声不响,他原以为她听不明白,没想到不过是不愿理睬罢了。

钱娇娘坐回椅上,对吴顺子指了指已成废物的桌子,让他赶紧搬走。她抓过蒲扇慢扇了扇,“周管家,你有胆!你说我要是查你以前做的账,会查出些什么来?”

“夫人,奴才并没、奴才……”周牧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括子,轻敌,他太轻敌了!

“阿大王勇,把这贪赃徇私的管家抓起来,让他自己招供吞了多少侯府多少银两!”

“是!”

“夫人,夫人,奴才知罪了,饶了奴才,饶了奴才……”

钱娇娘用力一扇,目光凌厉直视周牧,“谁也饶不了你,你自个儿老老实实把银子吐出来,要是我查出来与你上缴的对不上数,你就……”娇娘停顿了,她眯了眼,气势汹汹。

清雅上前一步,低声在她耳边道:“坐大牢。”

“对,你就给我坐大牢去!”钱娇娘一挥手,“带下去审!”

侯爷起身,拍手大笑。

“娇娘,你今儿还挺像模像样的。”傍晚火烧云遍布之时,清雅拉了张小板凳坐在院子的树荫下,打着一把团扇,瞅着娇娘检查她的宝贝葡萄。

这葡萄架子自侯爷住进来之后就饱受摧残,被推倒踢倒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但好在葡萄韧性,拉一拉扯一扯埋一埋还能活。娇娘熟练地拿干藤绕着竹竿架绑牢实,看一眼悠闲坐在旁边摇椅上摸肚皮瞪火烧云的侯爷,双手用力一扎,“我是气不过,那周牧,把人当猴耍么?要耍也耍厉害点儿,这路数放大街上都没人叫好!”

“你这是要揽府里的活来自己管?”

娇娘将葡萄藤搭上去,“我才不管,不是还有一个管家么,叫丁张什么的,他管。”

邢慕铮虽只能看见云,但能听见娇娘她们的声音。他略有不悦。

娇娘支稳了架子,稳稳地将幸存的小葡萄捧上去,满意地拍了拍手,“我以前做了个梦,梦见我的葡萄架上结满了葡萄,而后一眨眼,那一串串的葡萄变成了金葡萄,全都是金子的!那黄澄澄的不知道有多好看,他……一个神仙出现在我面前,说是这是他送给我的,问我欢喜么,我说自是欢喜。”

“你这是想金子想疯了。”清雅撇撇嘴。

“我那会儿穷得揭不开锅,就差去吃土了,大概就是有人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你知道后来怎么着?”

“怎么着?”

“后来我一高兴,就把一串金葡萄给吞进去,然后就噎死了。”

清雅愣了一下,而后以扇遮面哈哈大笑,后来肚子都笑疼了,还得一手揉着肚子。“哎哟,我还以为是什么美梦,不想竟是个噩梦!哈哈哈哈,娇娘,你可太逗了。”

娇娘瞪她,“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梦都是反的你不知道么,总有一日我能种出满园子的金葡萄!”

“是是是,你能,哈哈哈,你能。”清雅还止不住笑意,伸出了大拇指。

钱娇娘白了她一眼,转眼看向角落里清雅种的两盆花,叶角都有些卷边儿了,娇娘看不下去,“你那两盆真要浇肥了,不然开不了花!”

清雅立刻道:“开不了花就开不了花,你种你的,我种我的,两不相干。”

钱娇娘转头眼不见为净,舀了一瓢水往田里洒,“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养花的,吃饱了撑的。”

阿大从厨房仆妇手中接过为邢慕铮做好的晚膳,鸡肉是去了骨的,鱼肉是剔了刺的,都怕定西侯噎着卡着。娇娘见了,在干净的水桶里洗了手,在身上抹了一把走了过来,“今儿凉快,就在外面吃罢。”

王勇机灵地跑进屋去拿饭桌。

侯爷似乎闻到了香味,坐起来瞅着娇娘傻笑。娇娘拉了一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了,“老实吃饭,吃完了喝羊奶。”

侯爷笑容更大了,比天上的日头还灿烂。娇娘瞥开视线,不行,还是要命。

“这么大了还爱喝奶,难怪没脸开口。”娇娘嘀咕。拜他所赐,邢平淳现在也早晚要喝一碗羊奶。

邢慕铮有丝窘迫。羊奶是他儿时记忆,他都忘了是甚滋味,不想鬼东西竟如此痴迷。

王勇端了饭桌过来,阿大将热饭热菜放在上边摆好,与王勇去忙其他的去了。

侯爷的饭向来是娇娘喂的,否则让他自己吃就会满手抓得到处都是。钱娇娘拿勺子碾着已成末的鱼肉,细细看了没有刺儿,才混进白米饭中搅和,继而喂一口给张了嘴的侯爷。

侯爷吃饭时鲜少发狂,连清雅也敢靠近,她打着扇移到娇娘身边,看着她喂饭,“娇娘,咱们方才的话儿讲了一半,你真不趁这个机会把侯府的管事大权都夺过来?过了这村可能就没这店儿了,万一冯语嫣又蹦跶起来……”

娇娘撇撇嘴,塞了一口和着鸡肉的饭进侯爷嘴里,“我争这个做甚?与我有什么相干?”

“不相干你把侯爷接你院里来做甚?”清雅挑眉。

娇娘默默地又喂了一口饭,“……侯爷病了,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她顿了顿,添了一句,“他终究是百姓心中的英雄大将军。”

“就这?”清雅狐疑的眼神在她与邢慕铮之间转溜,“就没一点夫妻情份?”

钱娇娘嗤笑一声,像是她说了什么笑话,“有个屁夫妻情份!”

邢慕铮一愣。

“哎……你别这么粗俗……”

“粗俗?我还有更粗俗的。”娇娘冷笑,“他将我买入邢家,就是为了留个后。一走九年音讯全无,我上顾老下养小,我比磨坊里的驴子都累!后来知道他打了胜仗回来当大官了,心想着老娘我总算可以享享福了,谁知一进府就给我下马威,去他娘的冯小姐,去他娘的平妻!老娘屁股还没坐热,他就一脚把老娘踢开。老娘像个妻子么?他当我是他的妻么?他邢慕铮兴许对得起天下人,但绝对不起我钱娇娘!”

这番话钱娇娘憋在心里很久了,今儿终于能一吐为快。她舒畅地呼了口气。

邢慕铮看着眼前因气愤而涨红了脸的钱娇娘。原来这才是她的心思。

定西侯噎住了,他不停地干呕,双手胡乱往半空抓,娇娘放下木碗,抓了他的手,在他后背用力拍了几下,侯爷一口饭吐在地下,钱娇娘机灵躲闪,鞋儿才逃过一劫。

清雅去拿墙角的扫帚和畚箕,娇娘叫她先铲些灰来,清雅转去后院找了些煤灰,回来见娇娘正替邢慕铮擦脸擦衣服,她将灰抖到残渣上,“既然侯爷对你不住,你为甚还照顾他?”

钱娇娘用力擦了擦邢慕铮的短衫,面无表情,“我才也说了,他对得起天下人,我除了是他的妻子,也是天下之人。”

侯爷直愣愣地盯着钱娇娘。

邢平淳放学回来,推开院门跳进来,“娘,我回来了!”

“丑儿回来了。”钱娇娘扭头笑了。

清雅将残渣扫了干净,也笑对邢平淳,止了话头。


邢慕铮总归是在钱娇娘的院子里住下了。院子被李清泉派来的几个心腹精兵轮流看守,其他精兵在侯府内外驻守,没有命令全都不准擅闯娇娘院子。

侯爷的康复能力十分惊人,不出半月,他身上的外伤好了大半,原本骨瘦如柴的身子也在逐渐正常的膳食加宵夜下逐渐恢复。他的神智依然不清,饿了要闹,伤口结痂痒了要闹,无缘无故也要闹。小院里天天鸡飞蛋打,娇娘养的鸡都被侯爷生生咬死了两只,让她心疼得不行,只能拔了毛给侯爷加餐。

但这鸡也不白白牺牲的,钱娇娘渐渐掌握了情况。侯爷发起狂来,不能硬拦,越拦他闹得越凶,况且他现在体力恢复了,三四个精兵都难以毫无发伤地拦住他。娇娘第一招就是上羊奶,现在侯府里养了好几头母羊,就是为了时时有羊奶备着,这招有时能成,有时不能成。能成就大家相安无事,该吃吃,该喝喝,但若不能成,大伙就赶紧离侯爷远远的,由着他砸桌子砸凳,四处砸各处闹。屋子所有的一切都换成了木头的,无论他怎么摔也不易伤着自己。等他自己破坏累了消停下来,就会傻傻地席地而坐于地,摇头晃脑不知想些什么。

况且钱娇娘发现,侯爷发狂的时辰越来越短,傻坐的时辰越来越长,一次甚至坐上了一整天,只是半夜三更猛地起身闹了一场。

“娘,我回来了,爹今天还好么?”邢平淳下了学,跳进门槛,一把扔了身上的布书包。

钱娇娘专注绣着花开并蒂图,见儿子回来,将绣针往衣服上一插,笑着抬头,“丑儿回来了,你爹今儿很乖,没有闹腾。”

这妇人,怎地说一个男儿乖巧?邢慕铮微恼,鬼东西跟着大吼一声。

“娘,爹是堂堂男儿大丈夫,不能这么夸!你看爹生气了!”邢平淳道。

邢慕铮立刻敛下恼意。他的身躯虽然不受他控制,但他发觉他的心情起伏会令鬼东西产生反应。他若是稍有恼意,鬼东西就能大吼大叫,他若冲动愤怒,鬼东西就能打人拆家。因此邢慕铮已尽量心如止水,鬼东西便安安静静,但鬼东西并非完全受他控制,他时常莫名其妙不分昼夜发狂。

“是是是,我错了,饿了么?”

“早就饿得咕咕叫了!”邢平淳拍拍肚子,“爹用饭了么?”

“他才吃了,吃了一整只鸡,差点儿连骨头都不剩!”钱娇娘将自己的绣品收起来,往自己厢房走,同时扬声叫清雅摆饭。

邢平淳嘻嘻地笑,在邢慕铮面前竖起了大拇指,“爹,您真厉害,能吃完一只鸡!”

邢慕铮“看”着自己的儿子,他除了长相没一点儿与他相似,大抵全随了那妇人。缺心眼,傻里傻气。被他打了好几次还往他面前撞。

清雅很快将饭桌端进邢慕铮的屋子,拿的碗碟都是木头制的,以防侯爷突然又发狂性,但侯爷又必须有人时时照看着。

邢平淳冲到饭桌前,趴在桌上用力一嗅,“哇——好香!葱爆牛柳!麻油鸡!过年了,过年了,今日又是大年三十!”他乐不可支,双腿乱蹦。

清雅戳了戳邢平淳的额,好笑道:“亏你还是个爷,老说这么没出息的话!”

邢平淳捂着额头,嘿嘿憨笑,这神态跟他爹犯傻时一模一样。

待娇娘放了东西过来,邢平淳立马欢腾地向娘报告,“娘,娘,今儿有牛肉,还有鸡肉!”

“什么什么,有没有鸡爪子,我要吃鸡爪子!”娇娘双眼放光快步进来。

“娘你怎么跟我抢,我要吃鸡爪!”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吃什么鸡爪,小心字儿都写得跟鸡爪似的。”

母子俩吵吵闹闹地在饭桌旁坐定,钱娇娘看只有两副碗筷,抬头问清雅,“你怎么不吃?”他们院里统共三人,向来是一齐吃的。

“我去厨房拿饭菜的时候在那吃过了,你们吃,我去浇水。”清雅道。说实话她有些不太敢在邢慕铮房里吃,她怕他那张脸,也怕他突然发疯。她也被他的手臂扫过一次,她的后背就淤青了一片,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娇娘拿了筷子,“你的花我看着不太好,叶儿有点蔫,花也长不出来,得浇点肥。”

清雅在门边停下,转头对娇娘皱皱鼻子,“你的肥那么臭,我才不会浇到我的花上。”

娇娘冷笑,“大小姐,你吃的大米也是那么臭的肥浇出来的,你明儿就喝露水好了。”

清雅哼了一声,不理会她的埋汰,扭身出去了。

“娘,大米真的也要浇你那些臭臭的肥料吗?”邢平淳瞅着碗里白嫩嫩油莹莹的大米,两条眉毛都快打成结了。

钱娇娘瞪他一眼,“当然是真的,没有臭的哪来的香的?当年我比你还小的时候,就得顶着大日头挑着粪去地里施肥,那滋味,可真是够够的!你好好吃饭,不要把饭粒掉地下,种出一粒米来都不容易,不能糟蹋了。”

“你放心吧娘,我绝不糟蹋一粒大米,不然我饿肚子咋办!”邢平淳也是饿过的,他最怕没东西吃。

钱娇娘满意地点点头,握着筷子双手合十,“来吧,咱们感谢老天爷。”

邢平淳学他娘的动作,嘴里振振有词,“感谢老天爷,咱们今日吃牛吃鸡,太丰盛了,多谢老天爷让我爹平安回来当了大官,还让他找着我们,多谢多谢!”

这是母子俩个每日用饭前总会对老天感恩戴德一番,连他搏命归来的功劳都算在了老天身上。邢慕铮不信命,对此不以为然。

邢平淳感激完,举起筷子开始大块朵颐,钱娇娘也没有让着儿子吃的意思,两人狼吞虎咽,很快就将两荤一素一汤吃了个底朝天,鸡爪子二人争抢了半晌,才一人一个分了赃。邢慕铮好气又好笑,这娘不娘,子不子,作娘的不知道让儿子,作儿子的也不知道孝敬娘。

鬼东西嘻嘻笑起来。

邢平淳打了个饱嗝,摸着滚圆的小肚子看向邢慕铮,“娘,你说爹每回看我们吃饭总笑,这是为啥呀?”

“看你吃得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能不笑吗?”钱娇娘踢踢儿子,“别坐着,把饭桌端出去。”

“哦。”邢平淳麻溜地站起来,将碗筷一收放进竹篮子里,再把饭桌打开从两边收起来,一手提溜着竹篮,一手提溜着饭桌跑出去了。

钱娇娘走到侯爷面前,替他擦了擦唇角,转向窗台将菱花窗收了起来,现下是六月中旬,已经开始有蚊子了。这位爷,怕是被蚊子咬了也会大闹一场,“侯爷,咱们打个商量,今夜你可再别半夜三更起来闹了啊,昨儿你一闹,我一宿都没睡好,今儿好歹给我睡个安稳觉。”

钱娇娘自知侯爷听不明白,她就自言自语说说罢了,谁料邢慕铮听得一清二楚。他瞬间不自在,但马上恢复平静。

邢平淳从屋外探脑袋进来,“娘,夫子布置了课业,我去做功课了。”

钱娇娘赶苍蝇似的,“嗯,赶紧去,好好读书,你爹就是因为我一字不识嫌弃我,你给我好好的读,给我长脸!”

邢平淳一听,“啊?真有这回事么?”

“怎么没有?”钱娇娘道,“当初你爹一见我就问我识字么,我说我不识字,他就只差没上街喊他嫌弃我了。”

一提这事儿娇娘就来气,她一拳捶向窗框,咬牙切齿,“他有本事他投胎去上有姐姐下有两个弟弟的农户家试试,看他一天除了捡柴烧饭照顾弟弟还要下田种地,还能不能从连糊口都难要卖女儿维生的爹娘那儿拿到铜子儿去学堂念书!”

钱娇娘一变脸,邢平淳就知道不妙了。他可不敢在钱娇娘的气头上撒野,立马说了一句“我去读书了”就溜了。

邢慕铮有一丝意外,他模糊回忆里的钱娇娘,是个只会对着他和母亲大大咧咧傻笑的女孩,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儿,没想到她心思竟很细腻。这妇人,与他料想的有些不同。

钱娇娘气还没发完,儿子就跑了,她扭头瞪向儿子他爹,趁着他痴傻,她指着他的鼻子骂,“邢慕铮,你就是个王八蛋!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呢!”

邢慕铮无话可说。她有理由发火,其实他以为他在接她入府,告诉她冯语嫣将是他的平妻的时候,她就会发火。农家妇不知尊卑,丈夫有他妇总要闹的。这是哪个部下喝醉了“关照”他的话。可钱娇娘没有闹,她那天好似还对他笑了,对他笑着道恭喜。他从不进她的院子,让冯语嫣管事,他以为她总要闹一场,但半年过去,她老老实实地住在这偏僻一隅,安静得仿佛没她这个人。

邢慕铮的确嫌弃钱娇娘。确切地说,他嫌弃娇娘为他的妻子。

妇人虽微不足道,但后院总归需要女人,一个知书达礼美丽聪慧的小姐总比大字不识的村姑愚妇要好。邢慕铮从来不想自己竟会马失前蹄,他自己选的“聪颖”妻子差点将他害死。

“算了,我跟你发脾气又有甚用,你不过是个傻子,等你恢复了我也不敢骂你。”钱娇娘摇摇头,放下手,气也散了,“……你很快就能恢复的,放心罢。”

你很快就能恢复。这话钱娇娘每日要对邢慕铮说一遍。就好似他患的不过是寻常小疾,过几日便好了。

钱娇娘说了话便出去了,光头阿大站在门边守着他,并没有进来。

邢慕铮知道娇娘做什么去了,这会儿她是去给她地里的小菜浇水,重新搭她的葡萄架子,她后院的鸡已经被他吃光了,因此没鸡可喂。她随后会去沐浴一番,换身衣裳再过来。半个时辰后,钱娇娘果然拿着她未绣完的绣品进来了。她换了一身蟹壳青布衣襦裙,这打扮与邢慕铮曾见过的农妇没甚两样。

钱娇娘让光头阿大去歇息,她将在这儿守着邢慕铮直到他睡着。

钱娇娘点燃了一根蜡烛,在烛光下飞快地穿针引线。她的绣工很不错,邢慕铮看得出她受了母亲的真传,他的母亲曾是颇有名气的绣娘。但邢慕铮不明白钱娇娘已经是侯府夫人,每月有二十两的月钱,她还总是一刻不停地绣着东西,早也绣,晚也绣,好似还拿它来养家。

“娇娘,夜深了,刺绣对眼睛不好,明儿再绣罢。”清雅端了一碗羊奶进来,见她又在埋头刺绣,忍不住说她。

“这是客人预定的,我必须在三日之内将它绣完。”娇娘拿绣针挠了挠头,放下绣品接过羊奶,“你去睡罢,等侯爷睡了我也睡了。”

客人?邢慕铮发觉,自己对妻子一点也不了解。

“你不用我陪你么?”

“不用,没事儿,侯爷现在好多了。”

清雅有早睡的习惯,听娇娘如此说自己便先去睡了。娇娘尝了尝羊奶,不冷不热正好,她递给早已开始傻笑的侯爷,对方双手捧过,拿舌头在里面舔。娇娘已经习惯侯爷这小狗般的模样了,她摇头一笑,坐回位置上继续刺绣,跟他唠嗑,“侯爷,听说朝廷任命了一个新宰相,好像挺年轻的,与你一般年纪,还是比你大几岁来着……不过听说他头发全白了。我听老家的人说,少年白的男子特别厉害。”

杭致不是厉害,是阴狠。邢慕铮恼于鬼东西的吃相,还分神聆听钱娇娘每夜的絮絮叨叨,也不知她都打哪儿听来的,每夜还真都有些小道消息。杭致有意宰相之位他先前就听说了,虽然他对此人并无好感,但他无意卷入官场之争,一直静观其变。没想到他真将牛相给斗下去了。

鬼东西将碗底舔了干净,还拽着碗,啊啊地叫。娇娘头也不抬,“今天就这么多了。”

鬼东西倒进摇椅中甩着腿,瞪着眼睛瞅着娇娘,但没有闹。

娇娘洗了头发,拿着一块干净的棉布将她的长发卷了起来,露出修长的颈脖。邢慕铮行军时曾见过湖中的天鹅,娇娘这颈项竟与其神似,在烛光中带着柔和的优雅。连带地连她的整张侧脸也柔和起来。

定西侯晃着身子,直勾勾地不知道看了多久。

娇娘毫无所察,眼下绣着针,嘴里说着话。烛火跳动,窗外浮出静谧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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