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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阅读穿越后,他成了女帝的入幕之宾》精彩片段
周元发了一通火,说了一些大家都不太懂的话,便摔笔走人了。
那一首《悯农》念出来,却让所有人沉默。
他们不懂那些道理,却懂诗词,这一首简短的绝句仅有二十个字,却似乎蕴含着一种莫名的力量。
这一股力量在他们心中碰撞着,发出一声声异响,让他们心绪不宁,却又不明白具体原因。
但现实,会告诉他们答案。
“贵人们,你们还进去玩么?”
老农看不懂形势,挤出笑脸,小心翼翼道:“要是不玩了,就好心给小老儿说一声,小老儿也好救一救庄稼,没准能救活不少呐。”
刘哲本来就烦躁,便直接摆手道:“你来凑什么热闹,不玩了,赶紧滚吧!”
“哎!哎!好嘞!谢谢贵人们!”
老农像是听到了最好的消息,连忙吆喝着同乡,一起进了菜花地,将倒塌的芸薹慢慢扶起来。
两个人忙碌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极为孤单。
看到这一幕,众人突然觉得呼吸有点滞涩,刚才那些文字在心中留下的力量,似乎愈发震撼了。
尤其是刚才老农的话中,没有提什么“菜花”,而说的是“庄稼”。
庄稼,这两个字,让人心情沉重。
“你们认为那是花,我却认为那是粮。”
薛凝月脑中回荡着周元刚才说的话,那复杂的表情像是刻在她的心头。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化作幽幽叹息。
“赵姑娘,我们已经把东西全收拾好了,就先走了啊!”
酒楼的伙计走上前来,笑意吟吟,今天的饭菜全都在这家酒楼订购的。
剩了一大半没吃呢。
赵蒹葭突然道:“剩饭剩菜,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伙计愣了愣,随即压着声音道:“拿回去之后分类,再低价卖给一些小馆子,他们有销路呢。”
赵蒹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让她无法呼吸。
“周元!”
她突然大喊了一声,连忙回头看去,只见周元已经走远了。
辽阔的天地中,他孤独的身影是那么渺小。
但莫名的,总有那么一瞬间,赵蒹葭觉得他的背影很是高大。
赵蒹葭懂了。
她懂周元为什么要吃那么多了。
她懂周元为什么发火了。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句诗的力量,在此刻达到了极致,在众人的心中产生了惊天动地的力量。
赵蒹葭吞了吞口水,微微喘着气。
她突然发现,周元远远不是传言中那般的人,也不是平时相处那般没心没肺的闲人。
今天的一切都证明了,他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才华,更有着常人未曾触及的思想。
那是…他的大道。
或许之后,自己应该和他谈谈。
赵蒹葭的心依旧被震撼着,依旧莫名忧伤着。
然后,她突然看到一个身影跑了出去,提着裙子,满脸坚定,不断朝前。
那是…
“凝月!你做什么!”
洛阮芷喊了起来,其他人也纷纷喊了起来。
薛凝月没有回头,甚至没有说话,她只是在往前跑,用尽了力量。
她摔倒了,衣裙染上了泥土,脸也被磨破了皮,火辣火辣的疼。
众人为她担心,连忙喊了起来。
她爬了起来,没有整理衣服,更没有回头。
她终于冲到了周元的身旁,满脸的泥土和汗水,喘着粗气,但眼睛在发亮。
“周大哥!我懂你的意思了!”
她快步跟着周元,急促道:“我们都不是傻子,或许很多人都懂了,只是或许没有几个人会在意这些,他们都有花不完的钱财,根本不用考虑吃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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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阳光温暖和煦,从东天之上洒下,普照万物。
大地竞绿,草长莺飞,柳叶枝桠变得丰盈起来,条儿垂落而下,抚着碧水,荡漾出淡淡的波澜。
这等绝美景色,却总有人来影响周元的心情。
“你一边去,渔具我征用了,需要多少钱给个数。”
刘哲来到周元身旁,淡淡出声,他几乎都没有正眼看周元,声音带着优越感。
周元十分郁闷,本不想搭理这群蠢货,没想到对方还要过来骚扰。
他也懒得回头,直接道:“十万两黄金。”
“你说什么?”
刘哲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元道:“你不是让我给个数吗?给了你拿得出来吗!”
刘哲听这个声音有些熟悉,这才看向周元,皱眉道:“你这套渔具最多值五十个铜板。”
周元哼道:“是啊,但我就是要收你十万两黄金,给不出来就一边儿去,别烦我。”
“你!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刘哲一步来到周元侧面,这才看到周元的脸,当即瞪眼道:“是你!”
周元眯眼道:“让你别烦我,你听不明白?”
刘哲瞳孔微微一缩,随即笑了起来,道:“原来是赵家的赘婿啊,蒹葭姑娘过来参加诗会,却不带着你,你很失望吧?”
“其实你也没必要提早过来踩点儿,强行制造相遇没意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毕竟你是什么身份,你应该有自知之明。”
周元在意自己赘婿身份的低微吗?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压根就没把这个当回事,他对世界和社会的认知,是完全超越这个时代的,又岂会在意这些旁枝末节。
只是眼前这个蠢货,真是令人讨厌啊。
“听着。”
周元摆了摆手,沉声道:“你今天是来这里消遣的,我同样也是,你玩你的诗会,我钓我的鱼,咱们相安无事,这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你非要招惹我,别怪我没提醒你,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给你脸,懂吗?”
“类似的话我不再重复,现在你赶紧滚一边儿去,别烦老子。”
刘哲乃是云州知府之子,听惯了阿谀奉承,哪里受得了这种话。
他当即脸色一变,惊怒道:“混账东西!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找死!”
随即,他又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假成亲,我专门找有经验的老妇人观察过,赵蒹葭现在还是云英之身。”
周元身影一顿,慢慢放下了鱼竿。
对方可以优越,可以桀骜,可以嚣张,但这般试探赵蒹葭,已经很过分了。
即使赵蒹葭与周元并无夫妻之实,他也不会容忍这种事。
于是,周元看向刘哲,笑道:“你看,蒹葭也过来了。”
刘哲下意识回头,却突然感觉手臂被人拉住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觉一股巨力传来,一个踉跄直接扑通栽进了江中。
巨大的声响和水花,终于惊动了四周众人。
在一声声大喊中,四周的人都围了过来,家丁奴仆们连忙跳下水,将刘哲捞了起来。
“放开我!”
刘哲大吼一声,便直接朝周元冲来。
他怒火中烧,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但又放下,沉声道:“你们三个,跟我来!”
作为知府的公子,家丁当然是随时带着的。
周元却是轻轻一笑,走到他的身前,低声道:“这么多人注视下,一旦撕破脸,以你我的身份,可就不是私怨了。”
“刘家已经做好和赵家彻底对立的准备了吗?要知道,你们的对手可是一个简在帝心的状元公呢。”
说到这里,周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猜猜你爹会怎么看这件事?”
“你!”
刘哲咬牙切齿道:“你在威胁我。”
周元摊手道:“我只是讲事实而已,作为官员子嗣,我想你还是看得懂基本的局势的。”
刘哲冷笑道:“你不过是个赘婿而已,赵大人未必把你放在眼里。”
周元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这些年除了装逼之外,真的就没干过其他事吗?作为新科状元,儒生士子的代表,刚刚进入官场三年的赵大人,最在意的就是风评了。”
“你以为他很喜欢我吗?不,他只是不想任何人说,他背弃死去的好友,撕毁当年的约定。”
“他必须‘干净’,才能顺利步步高升。”
“你要是敢动我,他会和你刘家拼命,来证明自己的诚信和高尚人格,你信吗?”
刘哲沉默了。
他心中有无尽的愤怒,却依旧觉得周元好像说得对,这个赘婿似乎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堪。
强行压制情绪,他攥紧了拳头,道:“今日之事我记下了,你且等着。”
“周元,别给我找到机会,否则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的后果。”
周元淡淡一笑,道:“说了嘛,让你别招惹我,怎么就不听呢。”
两人说话的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终于是有人认出了周元。
“哎,这不是赵家的赘婿么?”
“是啊,蒹葭姑娘的丈夫,他怎么在这里啊,还穿成这副模样。”
废话,老子出来钓鱼,还能怎么穿?
周元一阵无语,但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赵蒹葭走过来了。
她的表情中带着疑惑,也带着忧虑,更带着一种无法表达的难为情。
“你怎么在这儿?”
她走到了周元的身旁,压着声音,语气都有些焦急。
周元何等人物,当然察觉得到她的心思——她觉得有些丢脸,就像在同学聚会上,带着自己很没本事的老公。
不相认不合适,相认又实在颜面扫地。
“我来钓鱼,谁知道碰见你们在这里郊游,这下好了,打了一早上的窝,鱼全吓跑了。”
周元的语气很轻松,他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赵蒹葭眉头一皱再皱,然后她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握住了他的手,挽住了他的臂膀。
她的手有些冰凉,有些颤抖,但抓得很用力,身体也紧紧靠着周元。
“诸位,安静一下。”
她的声音并不像平时那般从容,四周众人早已把目光汇聚到了两人身上。
赵蒹葭挤出了笑容,大声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夫君,周元。”
众人面色有些呆滞,却还是纷纷打起了招呼,毕竟赵蒹葭的人缘是很不错的。
而周元却笑了起来。
发自内心的笑容。
因为他知道,自己和赵蒹葭的缘分,从此刻真正开始了。
在这种情形下,如果她装作不认识周元,或者让周元赶紧走…
那周元会走,并在合适的时机离开赵府,彻底和这个女人断绝关系。
但她相认了,并大方承认了关系。
这意味着,她虽然有常人的虚荣,但却并没与影响她内心的纯洁与担当。
周元不是圣人,故而从不以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
每个人都有虚荣的心,但赵蒹葭的品质压住了虚荣,这就是可贵之处。
所以缘分开始了。
自这一刻起,周元会把她真正当妻子看待。
她身旁三米处,也站着一个女子,依旧是黑衣武服,但却像是雕像一般,不言不语。
周元可不傻,看得出来这种应该是比较高级的保镖,毕竟还没靠近,就感觉她不好惹。
但他还是慢慢走了过去,坐到了白衣女子对面的石头上。
白衣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周元一番,最终摇头道:“其貌不扬。”
草!哪有见面就直接说人丑啊!
这副身体是瘦弱了些,但脸还是可以的,当然,精气神不咋样。
但练了武功之后,必然大有提升,那时候老子虽然算不上貌比潘安,也算是个型男了。
周元也不生气,摊了摊手,道:“其他人这么说,我必然要反驳一下,但你这张脸吧,算了,你有资格这么说。”
女子并不羞涩,反而扬了扬头,大胆展露自己的脸颊。
她瞥了周元一眼,道:“你上白云观做什么?”
“你认识我?”
周元都有些懵,他记忆很完整,绝对没见过眼前这个女人,但怎么她的语气好像见到老熟人一样。
白衣女子道:“我说话向来如此,之前并不认识你。”
坦诚的人,说起话来都令人舒适。
周元就喜欢这种有效率的谈话,不喜欢磨磨唧唧、文绉绉的东西。
他点头笑道:“我上山拜师学武啊,你看我这副病秧子身体,修炼一下道家内功,才能固本培元嘛。”
白衣女子道:“你要学武?将来上战场报效国家?”
“我没那么大格局。”
周元摆手道:“我就是想多活几年,而且养好身体之后,对房事也有帮助嘛。”
白衣女子是真愣了一下,才摇头道:“目光短浅了,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岂可眷念温柔之乡。”
“女人不过身外之物,你功成名就之时,天下什么女子得不到?”
周元想了想,这的确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想法。
但他却是皱眉道:“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吧,都是天地父母孕育而出的生命,男人女人又有什么区别?虽然身体条件决定了生产力不同,生产力决定了社会地位不同,但我内心上还是很尊重女性的。”
“这不是打拳,这是文明的智慧。”
白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
过了良久,她才道:“小庄,送客吧。”
她身旁宛如雕像一般的女子终于动了,给了周元一个请的姿势。
周元一脸懵逼,这他妈,什么脑回路啊。
把我喊进来,说了几句话,又让人走。
要不是看旁边这个女人好像很能打,我高低要和你掰扯几句。
他站了起来,摇着头往外走去。
突然,周元停住脚步,大声道:“不行!见到你这样的美女,不问名字我真走不了,你叫什么?”
白衣女子也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大方一笑,道:“妙善子。”
“妙善子?也行吧,长成这副模样,叫这个名字也不算高调。”
周元随口说了一句,道:“我叫周元,有空来云州赵府做客。”
白衣女子道:“你姓周,却是赵府?”
周元道:“我是赵府的赘婿,整天闲着呢,有空随时来。”
他说着话,大步朝外走去。
白衣女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最终叹道:“此人不错,小庄,你怎么看?”
“浮躁无礼,吊儿郎当,就是一个普通市井之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女侍卫的声音似乎不带感情,只是客观说出自己的判断。
白衣女子却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你没有仔细品他的话。”
她站了起来,在月光中行走,缓缓说道:“这个人有几个特点,很是珍贵的特点。”
女侍卫有些疑惑,却只是静静听着。
白衣女子道:“首先是不标榜自己,直言自己想要练武并非为了报效国家,而是为了自己本身的健康,甚至提到了房事。”
“不羞于表达欲望,不屑于标榜理想,做到了坦诚。”
女侍卫点头道:“这倒是。”
白衣女子笑了笑,继续道:“他说男子与女子,皆是天地父母孕育而出,并无不同。这说明他并不因男自傲,并不因女而鄙,虽不符儒家之道,却有道家本源真意。”
“而因能力之不同,方有社会地位之不同,则是对现实的敏锐洞察。”
说到这里,她看向女侍卫,笑道:“他让我去赵府做客,并直言自己是赘婿,这说明他有强大的自信,不因身份地位而羞耻,更不屑于掩盖自己的短处。”
“这年头,能做到如此‘本我’与坦诚的人,不多了。”
“况且,下午他的那两首诗,很不错对吗?”
女侍卫轻轻一笑,道:“看来主人很欣赏他。”
白衣女子道:“萍水相逢,亦是缘分,且听听他的道吧。”
她说着话,大步走了出去。
……
周元回到偏殿的时候,偏殿的大门已经打开了。
内厅烛光通明,叶青樱盘坐在蒲团上,似乎和素幽子在聊着什么。
周元没有什么犹豫,缓步走了进去,对着神像拜了拜,便也盘坐了下来。
直到此时,他才看到素幽子道长的脸,大约三十岁的模样,皮肤很白,容貌极美,哪里像什么道长,简直像……熟透了的水蜜桃。
叶青樱瞪了周元一眼,似乎在怪他不请自进。
但她还是低声道:“师父,这就是周元。”
素幽子道长打量了周元一眼,微微点头。
她神情平淡,目光古井无波,只是缓缓道:“还要多谢你救了青叶子的性命。”
青叶子?这是青樱的道号吗?听起来怎么有一股诛仙老祖师那味儿。
周元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这次来这里,是想拜道长为师,求一份道法,学几招武艺,强身健体,免除病痛。”
素幽子淡淡道:“我早已不再收徒,恐怕无法破例,救命之恩,只能其他来报。”
周元看向叶青樱,而叶青樱只能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眼中尽是歉意。
而此刻,白衣女子也缓步走了进来,依旧是先拜了拜神像,才盘坐下来。
她低声道:“师父,弟子来晚了。”
此话一出,周元和叶青樱都愣住了。
素幽子给出了答案:“青叶子,这些年来你不是一直想见一见你的大师姐吗?得偿所愿了。”
叶青樱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施礼道:“师妹青叶子,见过妙善子师姐,师姐真漂亮。”
这句话可谓真诚,白衣女子的颜值的确太逆天了,非但出尘,而且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贵气,真像是天女下凡。
妙善子微微一笑,道:“师妹不必多礼,我虽然并未见过你,但在往来书信之中,师父常常提起你,你是个出色的姑娘。”
叶青樱罕见有些羞涩,小声道:“多谢师姐溢美,青樱不敢当。”
素幽子道:“这位施主想拜我为师,做你的小师弟,妙善子,你有什么看法?”
周元连忙对着妙善子眨了眨眼睛,表示帮忙助力一波。
妙善子也是一笑,道:“想做我的小师弟可不容易,即使你救了师妹也不行,需要用其他办法打动师父呢。”
说完话,她看向素幽子,笑道:“师父,今日讲道,不妨听听他的看法,或许您会满意呢。”
素幽子沉默了片刻,才摇头道:“已经很不满意了,周元施主上山之时,无坚韧之志,亦无求道恒心,竟是被青叶子背上山来的。”
看着女孩娇小的背影,周元一时间有些恍然。
他没想到薛凝月这么莽,竟然真的冲进了菜花田,把一个个士子、姑娘都叫了出来。
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赵蒹葭走了过来,疑惑道:“怎么了这是?你有新的想法吗?”
周元道:“什么新的想法?”
赵蒹葭眨了眨眼,道:“你难道不是想到了新的游戏,才把他们叫出来?”
周元摇了摇头,笑道:“没有任何新的想法,就是想见识见识云州诗社的实力,想听听他们作的诗词。”
赵蒹葭苦笑道:“那也别心急啊,一下午时间这么长呢,总得让他们先打发打发时间,作诗写词就放在压轴嘛。”
周元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大步朝桌椅那边走去。
他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个脐橙吃着。
赵蒹葭看出他脸色不对,跟了过来,低声道:“周元,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我看你好像有情绪。”
她身材高挑,迎着风,青丝飘摇,姿态可谓绝美。
周元此刻却无心欣赏,只是缓缓道:“你我不过合约夫妻,因长辈之约而萍水相逢罢了,你又何必在意我有什么情绪呢。”
赵蒹葭脸色微微一变,迟疑片刻,才轻声道:“你就是有情绪了,否则你不会说这样的话,你平时说话不会有这么大的攻击性。”
周元摆手道:“忙你的去吧,若是心情好,也可以写写诗词。”
“周大哥!”
远处传来呼喊,莺莺燕燕二三十个姑娘陆续走来。
洛阮芷走在最前头,挥着手道:“你看这朵花漂亮吗!”
她将金黄的油菜花别在发梢,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看得出来,她今天非常开心。
周元道:“阮芷认为自己漂亮吗?”
洛阮芷微微一愣,随即捂嘴笑道:“周大哥怎么能这么问,女子并不合适评价自己呢。”
周元道:“我认为你很漂亮,五官精致,身姿曼妙,可用一句诗来形容。”
四周的女子都不禁笑了起来,这么直白的赞美,多么大胆,多让人难为情呀。
洛阮芷也是羞红了脸,低下了头,小声道:“周大哥,是哪句诗呢?”
“这首诗你并未听过,我刚刚作的,只有不完整的四句。”
周元面无表情,沉声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四周短暂寂静之后,顿时一片哗然,爆发出了热烈的惊呼。
倾国倾城,这是何等赞美!
赵蒹葭都愣住了,一时间心中莫名有些酸楚。
阮芷就那么好看么…担得起你这样赞美,你又不是他的夫君。
想到这里,赵蒹葭又蓦然一惊,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种吃醋的想法。
在众人的欢呼声和其他女子的羡慕声中,洛阮芷满脸的痴迷,又羞又喜,声音都在发颤。
“周…周大哥,阮芷,担不起这样的…赞美。”
她低着头,耳根都红彤彤的,小手捏着裙角,无处安放。
周元淡淡道:“只可惜你并未天然去雕饰,你头上插着折来的花。”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似乎听出了不对劲。
而洛阮芷也是猛然抬起头来,下意识摸到了头上的菜花。
她这才惊醒,周元在回答刚才她提出的问题——这朵花漂亮吗?
对方的回答,显然在否定。
洛阮芷有些迷茫,又有一种难言的落寞。
周元看向四周众人,笑道:“诸位游览春色风光,想必颇有所获,不妨也作诗一两首。”
陈湛连忙打圆场:“子易兄才华横溢,今日又垂钓于此,赏景观色,若再作一首开场诗,那便最好了。”
众人也连忙附和了起来,毕竟让他们立刻作诗,实在难度太大,正好让周元作,他们还可以有时间构思一下。
周元也不客气,淡淡道:“好啊,那我便抛砖引玉吧。”
他站了起来,轻轻敲了敲桌子,道:“我的确垂钓于此,天刚见亮就来到了这里。”
“我看到了绝美的日出,看到了令人心旷神怡的春色。”
“我吃了一顿从未吃过的大餐,也看到了一场文人士子的有趣游戏呢。”
他看着前方的菜花地,道:“故而,我心中有感,作了一首五言诗。”
陈湛笑道:“快快念来,我等一睹风采!”
周元道:“有笔墨吗?”
这样的集会又怎么会没有笔墨,很快书童就准备好了一切。
周元提起了毛笔,想起了很多很多往事。
他愤笔写下二十字绝句,心中情绪已达巅峰,抬头道:“你们似乎忘了一件事!”
“我之前说诗词是小道,你们不想知道原因吗?”
此话一出,众人懵了。
怎么之前的事又重新提起了?
对啊!之前周元只是作了一首《咏柳》,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他分明还没解释诗词是小道这回事。
周元没有等他们回答,而是直接道:“其实原因很简单,在我看来,诗词就是小道!”
赵蒹葭真是急了,好不容易把这件事翻篇,怎么又自投罗网的感觉啊!
她连忙道:“别说了周元,若诗词是小道,那什么才是大道。”
“哈哈!什么是大道?”
周元突然笑了起来,随即凝声道:“镇河山,扶社稷,开盛世,使天下百姓幼有所学,老有所依,饥有所食,寒有所穿。”
“解放全人类!这才是大道!”
说完话,他一把将毛笔扔在地上,冷冷道:“什么破诗会,爷不奉陪了!”
他大步转身离去,不顾身后的沉默与注视。
周元承认,自己所说的话根本不适合这个时代,一个聪明的穿越者,应该融入这个时代,而不是秉持着前世的思想。
但他就是莫名想发泄一番。
他不在乎其他人是否听得懂,更不在乎其他人会把他当疯子看。
他发泄了,爽了,就够了。
留在这里,他只会不自在。
而事实就是如此,诗会的士子们看着周元的背影,大多数人都把他当疯子。
只有少数的人,皱着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蒹葭脸色有些苍白,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甚至不知道周元好端端的为什么发火。
她只是无所适从,只是不知所措。
同时,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忧伤。
“我们...别管他,子易兄或许只是想到了不开心的事,想看看他的诗吧。”
陈湛勉强挤出笑容,其实他对周元的话是有点感触的,只是很模糊,也并不太懂。
他只是想把气氛缓解一下,拿起了那张写着大字的纸。
他正要念,但看了一眼,却又愣住了。
刘哲不耐烦道:“磨蹭什么呢!要念就念,不念撕了它便是!”
陈湛深深吸了口气,攥紧了拳头,沉声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说完之后,他如释重负,将白纸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陈湛心中震动,他似乎有些明白周元为什么发火了。
而在场众人,品味着这朴实易懂的文字,都陷入了沉默。
“就是那些寒门士子,也不会在意这些,因为他们是读书人,不是贫农。”
周元停了下来,看向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道:“你追上来,如此狼狈,就为了跟我说这些。”
“嗯!”
薛凝月点头道:“就是为了说这些,我想让周大哥知道,我懂了,我感同身受。”
周元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眼,然后蹲了下来,帮她整理着长裙,轻轻拍去她身上的泥土。
“周大哥…”
薛凝月的声音反而低了。
周元站了起来,道:“手帕给我。”
“啊?哦,有的有的。”
薛凝月把笑了笑,脸上的酒窝还是那么可爱好看。
她递出了手帕,道:“周大哥,你要手帕做什…”
她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周元已经拿着手帕,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污秽。
他的动作很轻柔,并没有弄疼她。
他的脸近在咫尺,眼神是那么专注,甚至他的呼吸都如此燥热。
薛凝月的脸慢慢红了起来,耳朵微微发烫,下意识低下了头。
“别动,皮肤都破了。”
周元的话似乎不容置疑,薛凝月连忙抬起了脸,僵硬地站着。
周元将她脸擦干净之后,才道:“今天诗会,有郎中跟着吗?”
“有、有的…蒹葭请了郎中,带着药箱随我们一起来的,为了防止意外。”
她的声音都结巴着,心跳得非常快。
周元点了点头,道:“让郎中帮你敷药,处理一下伤痕,今天就早点回去,别在这里待太久。”
“嗯…”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总是让人无法拒绝。
似乎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会听他的。
薛凝月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抖,她尽量在控制,但她快坚持不住了。
她没有力气了,她在发软,她怕自己直接倒在对方的怀里。
该死,我明明会点武艺的,我身体没有那么差的!
薛凝月的内心在呼喊。
“行了,回去吧。”
周元将手帕收了起来,顺便捏了捏她柔软细腻的脸,道:“跟蒹葭说一声,我要很晚才回家。”
“嗯…”
薛凝月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慢慢走了回去。
而直到此刻,看着薛凝月走回来的赵蒹葭,这才如梦初醒。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那是我的夫君啊,他情绪出了问题,该跑过去安慰他的是我啊!
你薛凝月怎么跑过去了!
赵蒹葭表情很复杂,因为她很清楚,或许时光倒流,她也不会跑过去安慰周元。
在她心中,周元并没有那么重要。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空落落的,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蒹葭,周大哥说,他今天会晚点回去,让你别担心。”
薛凝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起。
赵蒹葭下意识点了点头,却是鼻头发酸。
我们夫妻的事,怎么就轮得到你来管了。
她有些不舒服,但想想又释然了,反正是假夫妻,反正早晚合离。
于是她强行挤出笑容,道:“凝月,你若是喜欢…”
薛凝月突然打断道:“蒹葭姐姐,不要说这个,我们都没有资格去安排周大哥的人生。”
“喜欢与不喜欢的,没意义的,他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只是把他当大哥。”
“我去找郎中了。”
她慢慢朝着远处的马车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赵蒹葭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给予周元真正的尊重。
像是把他当成一个私有物品,可以送给阮芷,若凝月喜欢,也可以送给她。
该死!
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到底要做什么!
我到底该怎么处理和周元的关系!
赵蒹葭闭上了眼睛,心绪杂乱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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