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元嘉缩了手,老太太愈发心疼,忙将元嘉那白皙的手给握住了。
卫元嘉那十个水葱似的手指没有半点伤痕,倒是愈发细嫩了。
元嘉有点尴尬,笑着缩回手:“祖母,您别听三妹乱说,孙女儿惯会投机取巧,每次绣花之前,都用纱布条把手指缠上薄薄一层,再小心的绣,虽说还是扎倒几次,但已经好了,您不用担心。”
“没受伤就好,”老太太毫无怀疑的在元嘉手背上拍了两下,转头对菊香吩咐道:“去我房里去,把才配的山牡丹澡豆净手膏拿两盒儿给大小姐。”
一百多两银子,只换来两盒儿净手膏。
元嘉强打笑容接了,晚饭只动了几下筷子,推脱胃口不好,匆匆离席。
…… “真的?
哎呦,可真是笑死我了。
一百多两银子干什么不好,就这样打了水漂!
我看尤氏八成脸都要气歪了!”
郑姨娘在元月房里捧腹大笑,尤氏倒霉对她来说,比捡了元宝还痛快。
元月坐在一旁,用小竹筷子细细调制“玉容散”。
郑姨娘止住笑,凑上前来:“月儿,这两天,娘有件事儿一直想问你。
你跟娘说说,老太太对你好吗?”
“当然好啊。”
元月淡淡一笑,低头摆弄她那盒芳香扑鼻的乳白药末儿。
郑姨娘试探道:“既然好,那你不妨求求老太太,把你四妹叫回来吧,没几天就到除夕夜了,你说你四妹一个人,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元月打断了:“娘,我才刚刚在祖母面前立住脚,板凳儿还没坐热呢,你就叫我去讨祖母的嫌。”
元月心里一阵委屈,自己有今天,全靠自己挣扎打拼,凭什么要去管元洁的闲事:“娘,你光心疼四妹,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呢,我也是你的女儿啊!”
郑姨娘一阵错愕,呆呆的站在一旁:“你这孩子,净会胡说,我怎么不心疼你了,哦,叫你给你四妹求个情,就叫不心疼你?
再说,老太太也没那么厌烦元洁,总得有人给铺个台阶儿吧?”
老太太没那么厌烦元洁?!
元月无语凝噎,真怀疑母亲到底会不会看人眼色。
元洁离开家这么多天,但凡老太太有叫她回家的心思,早就派人给她送东西了。
可老太太连提都没提一句,这不是明摆着不想让她回来吗?
明知道老太太厌弃元洁,还要去求情,这不是专程给老太太添堵吗?
再说元洁也从没把自己当过姐姐,自己又何必为了她,透支掉老太太的好感呢?
见元月没有答应的意思,郑氏黑了脸,赌气坐在一旁:“你若不去说,我就找三小姐说,反正她跟你好。”
“娘!
你怎么……”元月也没心情调玉容散了,坐在一旁不说话。
“你又不答应,又不许我去求三小姐,难不成,让你妹妹一个人在佛寺里过除夕?”
尤姨娘手足无措,抓起元月的香粉盒儿,又随手扔在一旁。
元月蹙起眉:“娘,你怎么这么糊涂,元洁就是因为给三妹下了十八反的药,才会被老太太赶出去,你现在又要找三妹求情,你……上次三妹给你银子,你连客气都不客气几句。
你欠三妹这么多人情不还,还要去找三妹,您自己觉得合适吗?”
郑姨娘自觉理亏,但又急于把元洁弄回家来,便道:“不管怎么说,元洁是你妹妹,我是你娘,你现在混好了,就不管我们了,你可别忘了,你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
哦,叫你办这么点儿小事你都办不明白,要你有什么用?”
郑姨娘也想不通,元月为何会如此凉薄,竟能弃自己的亲妹妹于不顾。
“元洁本性善良,怎么可能弄什么十八反去害三小姐呢?
你倒会捡便宜,元洁出事儿,你不说给你妹妹求情,反而一步登天,住到老太太房里了,焉知不是你做了手脚?”
郑姨娘一心惦记元洁,也不管元月的脸面,恨不得说尽天下伤人之语。
元月腾地站起身,震惊的望着母亲,半晌说不出话来。
元月心如刀绞,但郑姨娘却木讷的说个不止。
元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母亲一片一片的切割下来,随意丢弃。
原来,她这几日对自己嘘寒问暖,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去求情…… “你别愣着,我就要你一句话,你到底帮不帮你四妹!”
郑姨娘唠叨了许久,终于对元月下了最后通牒。
“帮。”
元月眼里噙满泪,狠狠咬住牙齿。
郑姨娘这才露出笑容,把元月桌上的玉容散捻了一点儿放在鼻尖闻了闻:“这还差不多,做人得有情有义,得知道好歹!”
说完妖妖挑挑的走出元月的房门。
两行清泪不经意划过脸颊,元月捂住嘴唇,蹲在地上抽泣起来。
侍女祥儿怯生生的把元月扶起来,又从腰间取出帕子替元月拭泪。
这祥儿是老太太才赏赐给元月的一个大丫鬟,因老太太体恤元月无人照顾,这才从自己身边调了一个给元月。
想着郑姨娘的话,元月愈发哭个不住,拉住祥儿的手,委屈的问道:“祥姐姐,我真的不如元洁吗?
为什么我娘她就不能心疼我呢?
我也是她的女儿呀?”
祥儿性情温婉,笑着给元月擦去眼泪,道:“二小姐,这就是你多心了,你和四小姐是一母同胞,郑姨娘怎么会不疼你呢?
民间有句话,父母偏疼老疙瘩。
意思是,做父母的都偏爱小的,这也是人之常情,但并不是说,他们就不爱你啊。”
“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元月抽抽涕涕的坐在一旁,看见方才还爱不释手的玉容散也觉得不顺眼,抬手摔了个粉粉碎。
祥儿蔼然将碎片一块一块的捡起,端在帕子里扔了。
“祥姐姐,你去帮我把三妹请来。”
已经到了该就寝的时候,这会儿去请人,实在缺些礼数,但见元月满眼伤感,祥儿也只能依了她。
所幸到紫宸阁时,元熙还没更换寝衣。
听说元月哭个不止,元熙二话没说便带着令儿来了。
“三妹,帮帮二姐,二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元月竟像个小孩子那样扑倒元熙怀里。
这倒不像她了,平日见元月,不论遇见什么难堪的事,她都能轻松面对,但今天,元熙也不明白她怎么难过成了这样。
祥儿低着头,无奈的说道:“是郑姨娘,她逼着二小姐去给四小姐求情,二小姐不依,郑姨娘就恼了,说了好多难听的话,还说毒害您的十八反的药是二小姐下的,说二小姐陷害四小姐。”
元月一听这话哭的更凶了:“我陷害她什么了,她凭什么说我啊!
她是我娘,把自己女儿说的心如蛇蝎,她自己就很开心吗!”
原来那十八反,不是元月动的手脚?
元熙松了口气不想继续追究了,扶着元月笑道:“二姐,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明儿我去求祖母,非得把四妹接回来不可,你快别哭了。”
元月决然摇摇头,哽咽道:“我不是为这个伤心,我是……”元月忽然住了口,往令儿和祥儿处望了一眼,令儿识相的扯着祥儿去她房里闲聊去了。
空空的房里只剩下元月和元熙两个,元熙温然道:“二姐,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保证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元月红了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叫元洁死。”
元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元月又哭了起来:“三妹,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心狠,特别坏啊?
可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娘为什么就不能像对待元洁一样对我呢?
难道我不是她生的?
三妹,我好恨,我恨我生在这个家,恨我为什么有个妹妹。”
元熙神情淡淡的倒让元月很是不解:“三妹……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惊讶?”
没什么好惊讶的,就像自己,不也时刻想着如何杀死卫元嘉吗?
其实做个毒妇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失去自己的所爱,至少,能保护自己周全。
元熙淡淡一笑:“那二姐想让我怎么做?”
元月有点惊慌:“我不知道,我没想过,我不知道我这么想对不对,也……” 元熙伸手将元月脸上哭湿的秀发抿到脸颊两旁,笑道:“二姐,我知道你的心,从小到大,你都生活在元洁的阴影里,得不到母亲的爱。
但是二姐,你杀死元洁,就能得到郑姨娘的爱了吗?”
元熙轻声安抚着元月道:“二姐,让她活着多好啊?
让她时时刻刻能看见你的优越,却永生永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活着,有时候比死了更痛苦,比死了更让人痛快。”
“你是说……”元月睁大眼睛。
“开动你的智慧,永远把元洁甩在身后。
一旦有一天,你成了郑姨娘唯一的依靠,她就会明白,自己今天犯下的错误。”
元熙拿起架上的一条毛巾,在盆子里浸湿,拧干水分,给元月擦了脸:“你一直不争,如果你替元洁求情,祖母就会觉得你重情义,断不会因为元洁而疏远你的。”
元熙见她总算不哭了,也笑着坐下:“哎呦,我的好二姐,你总算是笑了。”
元月破涕为笑,在元熙腮上捏了一把:“你说的对,我明儿就去给元洁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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