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婚礼举行的前一天,镇上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和警察来到小女孩家里。女孩的父母见到家里来了警察吓坏了,当知道是小女孩把他们找来的,当着警察面就打了她。在被告知强迫未成年人结婚是犯法时,他们都害怕了,但还是不愿退礼金,在他们看来,女儿嫁出去,既有钱给儿子读书,又有人供女儿读书,就是两全其美的事,还劝说警察和政府人员要不等小女孩 18 岁再办婚礼。直到警察说要带他们回派出所时,他们才不情不愿地把礼金退还给男方。父母觉得女儿把他们的脸都丢光了,说以后都不管她,她读大学的钱他们也不会给。”
“为了赚学费,女孩进工厂一天工作 14 个小时,每天只吃免费的汤泡饭。在民政部门帮助下,女孩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但是两个月的工资还是不够交学费,镇上民政部门人员帮她出具证明,让她能成功申请助学贷款。就这样从 18 岁开始,女孩就自己养活自己。她也曾经怨过,当看着舍友的妈妈在帮她整理床铺时,当她每天打两份兼职才能勉强维持生活费,而舍友一个电话就能让父母买新电脑新手机时,她也怨过,只是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她又不知道该怨谁。”
顾悦己停顿了一下,任进看到她眼中泛起了泪光,她用力吞咽着,端起酒杯喝了几口,又继续说道,“后来女孩遇到一个男孩,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会有人喜欢她,会因为喜欢而对她好,哄她开心,照顾她。那时她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给了那个男孩,只求他喜欢自己,对她好。所以当他说想创业时,她想尽一切办法凑钱陪他创业。创业有多辛苦她都不觉得苦,因为男孩承诺给她一个家,只要他们创业成功了他们就结婚。当女孩知道男孩和别人结婚的消息时,你知道吗?她的第一反应不是伤心痛苦,而是果然如此,就是她被抛弃一点也不意外一点也不吃惊的感觉。她每天照常该吃吃该睡睡,直播十几个小时卖货赚钱。”
“或许女孩就是天生比别人坚强,就是能抗打能挨揍,所以在再次遇到一个男人时她居然还是渴望,”她转头看着他,“渴望有人愿意对她好,那个人不需要富有不需要帅气不需要优秀,她甚至可以照顾他,努力赚钱去养他,只要一点,只要他愿意给她一个家,愿意对她好,那就足够了。”
她的眼泪再一次积攒,又努力吞咽了几下,只是这一次眼泪来得太迅猛了,在她回过头时,眼泪已经滑落下来。
眼泪的掉落就像一个开关,顾悦己再也忍不住,趴在吧台上痛哭了起来。
“我只是想要一个家,一个爱我疼我不抛弃我的人,我不懂,为什么每个人都有的家,为什么我就是没有。我已经那么努力了,没有一天敢松懈地努力,为什么我就是没有?”
任进下了椅子,过去把她抱住。
顾悦己趴在任进的怀里放声痛哭,每一声哭声都砸在任进的胸口上。
从来没有说过一个苦字,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掉过眼泪的人,就像是水坝到了极限终于要泄洪。
他安抚地轻拍她的背,心一点点软着。
她的每一句述说就像是拿着锤子,一下一下敲打着他,有心疼,还有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