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治引燃了一把稻草,收好火折子,就以这引燃的稻草为火把,将那一条草梗线分别点燃了几处,这样能确保整条草埂线燃烧的速度相对一致。
然后他又马上翻出马厩,重新贴着河坡死角飞快地爬了回去。
唐治在河边蹲下,掬了捧河水,飞快地打湿了自己的脸面和头发,便站起身,慢悠悠地往回走。
他的“想走走不了”计划,正式开始了……
唐治的计划是这样:
第一步,引燃马厩,制造惊马。
第二步,趁着混乱与惊慌实施“逃跑”计划。
希望会发生的意外情况是:北朔王的人也在今晚采取行动。这样可以更好的掩饰他的真实意图。
产生的效果:
由于马厩失火,引起“玄鸟卫”警觉,他的“逃跑”一定会失败。
但是失败之后,他可以告诉唐庶人,是他机警地点燃了马厩制造动乱,趁机想逃出磨坊区,结果身手不好,还是被玄鸟卫抓回来了。
毕竟他“文不成武不就”嘛,这个理由说的通。
而对贺兰娆娆,他则可以解释:
是因为马厩失火,惊马四处奔跑,他被吓坏了,所以一时慌不择路,想逃上山坡避险,幸好被玄鸟卫的人搭救回来了。
如果北朔王的人今晚真的来了,那就更好了。
那样的话,马厩起火就不必对唐庶人解释那是自己放的火。
对贺兰娆娆也不必解释是意外失火,而是被潜入的贼人点燃的。
让人背黑锅嘛,唐庶人会,他也会。
所以,在设计了一条火线,等待惊马出现的时候,他就快步离开河边,返回了磨坊区的晒谷场。
这里地势空旷,很容易叫人发现他,但是从唐庶人的居住地,却又看不到这里的情形。
完美!
谁也不能阻挡我去神都,谁也不能阻止我去抱那世间最粗的大腿!
我可是要做“隆基哥”的男人啊!
唐治仰望星空,澄净的夜空中有一颗颗明亮的星辰,汇聚成了一条璀璨的星河。
这个时代的天空无比地澄净,星像一颗颗宝石,缀满了天空。
星星压得很低很近,似乎只要一抬手,就能将那星辰摘到手。
“吱呀”一声,唐治身后的那处磨坊的门,突然打开了。
那门轴应该已经很久没上油了,静谧的夜色中突然传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嘎,惊得唐治一下子跳了起来。
他倏然一转身,袖中黄杨木柄的猎刀便滑到了掌中,化作一道寒光向前刺去!
唐小棠提着灯笼,正从磨坊里出来,回手关门。
此时的她,短衫长裤,脚下踩着一双高齿木屐,头发湿亮湿亮的揽在一侧肩上。
灯光侧照,映出她袅娜的一道小腰身,盈盈不堪一握。
唐治的刀尖已经将要刺至唐小棠侧露的玉颈,突然看清她的侧颜,心中陡然一惊,间不容发的猎刀,竟在紧要时刻猛然停住。
然后,他手臂一抖,那猎刀便又划入袖中。
“呀!”唐小棠关好了坊门,一扭头儿,忽然看见唐治站在面前,也不禁吓了一跳。
唐小棠拍着胸口儿,娇嗔道:“三哥?你跟个鬼似的在这晃悠什么呀,可吓死我啦。”
唐治愕然道:“你这是……沐浴呢?”
唐小棠穿着洗得发黄的月白小衣,领口微微敞露出了一痕粉嫩的肌肤,上边还有几颗晶莹的水珠。
胸前小丘微微贲起一道美妙的曲线,虽然规模还不够大,但已有了起伏的轮廓,透出几分温润柔美。
唐小棠皱了皱鼻子,得意地道:“是呀,我发现这磨坊里临河的一面没有墙呢,在里边汲水沐浴特别方便,还不怕被人看见。”
借着灯笼的光,可以看见她小小的瓜子脸蛋儿白净如雪,依稀可见肌肤下隐隐的青络。
唐治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清凉幼嫩的跟果冻儿一般。
唐治忍不住责备道:“三月天气水还很凉呢,你用河水沐浴会冻坏的。”
“不会啦,就一开始冰一下下,然后就不觉得凉了。”
唐小棠摆摆手,不以为然:“现在只能将就着了,等咱们回了神都再享福呗。”
唐小棠憧憬地道:“我隐约记得,咱们家足足有十几个‘蝉鸣寺’那么大,有上千个奴仆丫鬟,每天吃的都是山珍海味,是不是呀哥。”
唐治微笑道:“嗯,咱们是王侯之家嘛,钟鸣鼎食、肥马轻裘,富贵荣华,自然不在话下。”
“我来放州时还小,已经记不清了。”
唐小棠遗憾地撅了撅嘴巴,忽又充满希冀地道:“如今能回京了。三哥你说,皇祖母这算是已经原谅阿父了吧?咱们回去肯定能过上以前那样的好日子对不对?”
唐治微笑道:“那是,就算皇祖母不喜欢阿父,她见你这么伶俐可爱,也会宠着你的。”
唐小棠笑了,笑的很开心,她也相信,皇祖母会喜欢她的,毕竟她这么可爱。
唐治趁机劝道:“可你要想讨皇祖母开心,以后就得更加乖巧一些才是,不能还像在‘蝉鸣寺’一样疯疯癫癫的了。”
唐小棠嘟嘴道:“你又训我,我怎么就疯疯癫癫的了嘛。”
唐治呶了呶嘴儿,道:“喏,你自己看!”
唐小棠顺着唐治的目光低头一瞧,发现自己的领口敞开了些,露出精致的锁骨,一痕雪白,有月下仿佛发着光。
唐小棠吐了吐舌头,顺手拉扯了一下衣衫,笑嘻嘻地道:“嗨!你是我哥,又不是外人,我没注意嘛。”
唐治嗔怪道:“是你哥也不成,女孩子长大了,要懂得避嫌。好了,这里的夜间尤其清冷,你快回去吧,盖上被子暖和暖和,万一着了风寒,这一路上就要遭罪了。”
“知道了墨迹精……”唐小棠向他扮了个鬼脸,便踢嗒踢嗒地向住处跑。
灯笼被她放低了,正照在地面上,照见了她那双趾敛踝圆的雪白小脚丫。
如霜的秀足汲着木屐,奔跑在浅浅的青草之上,此时的她,宛如夜中的一个精灵。
“终于把她忽悠走了。”唐治收回目光,往马厩方向看了一眼,火该起了吧?
刚想到这里,就听一声鸣镝,尖锐的声音在夜空里越窜越高,响彻了云霄。
提着灯笼正奔跑在草地上的唐小棠讶然站住,抬头望向夜空。
唐治这边也是心中一喜,鸣镝?
北朔王的人真的来了?
……
最先闯进磨坊区的,是梁王贺兰三思的人。
“玄鸟卫”确实布置了暗哨,不过他们防的是北朔王唐浩然的人。
孰料,朔北的人还没来,梁王贺兰三思的杀手却已闯了进来。
贺兰三思是当今女帝贺兰曌的侄儿,在他心中,早已把这周朝江山,当成了他的禁脔,容不得他人染指。
女帝要把亲生儿子冀王唐仲平召回神都去,两次求太子之位而不得的贺兰三思,立即将唐仲平视作了他在政坛上最大的威胁。
为了永除后患,他干脆派出杀手,想把唐庶人一家消灭在半途。
只是,高典军的人刚一潜入磨坊区,就被“玄鸟卫”的暗哨发现了。
虽然这里的建筑群不具备多少防御价值,不过竹小春还是充分利用现有的条件,进行了周密的安排。
那一幢幢储粮的高屋,透气窗后俱都安排有玄鸟卫的暗哨。
高典军的人甫一潜入,便有玄鸟卫的暗哨射出了“鸣镝”。
“鸣镝”一出,借助地势与夜色隐藏了行迹的“玄鸟卫”立即现出了身形,一枝枝劲矢,从夜色中向高典军的人猝然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