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鹤凭借着傲人的成绩几乎不费力气就得到了班主任的许可,而北中的美术班放的很开,只要有班主任的许可,完全可以当作是一个开放的课外兴趣班。
只不过班主任的许可很难获得,所以像迟鹤这样非专业的学生,美术班里几乎没有。
迟鹤跟着高二的美术生学了一阵子,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学霸的基本素养。
“不是吧鹤儿,你才学了几天,怎么就画的这么好了。”
萧萧本来就在美术班,比迟鹤提前学了两个月,此时她正捧着迟鹤刚刚画的素描作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排线,这明暗,真的是人可以做到的吗!”
萧萧忽然放下画作严肃地看着迟鹤。
“你这天赋,不做专业美术生真是可惜了。
怎么样,考虑考虑。”
迟鹤笑了笑,用湿纸巾细细擦着手上的黑色痕迹。
“我来学画画只是为了……”说到这里,迟鹤顿住了。
萧萧在一旁疑惑地问,“为了什么?”
迟鹤皱紧了眉头,她发现她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进美术班,她记得自己递了申请,学习了一阵子,但关于原因的那一段记忆,就像是生生被割下了一样,只留下一片空白。
正在这时老师搬着一个画框走进教室,萧萧连忙弯腰溜回了座位上,迟鹤甩了甩脑袋,把脑海里的不适感压下,从画架下拿出颜料罐。
“今天学色彩,来来来,都往中间靠靠,看看我带来的示范。”
老师将手中的画框架在讲台上。
“这幅示范画画的很完美,不管是框架还是色彩明暗都表现的非常好,你们参考参考。”
有懂行的同学一看到画作,眼睛就亮了。
“这么牛的吗!
老师这是你画的吗?”
老师笑道:“我没这个水平,这画是……”老师说到一半,停住了。
他拍拍脑袋,眼睛里都是困惑。
怎么会这样?
脑袋里好像有根弦断了,完全想不起来有关这幅画的任何事情。
他小心翼翼搬起画作,看向画的背面,念出画作背面的签名。
“陈柏林……”老师眉头皱起。
这么天才的画,他怎么会没有任何印象,而且这个名字,他也没有见过。
也许……是哪个离职老师画的吧。
他并没有多想,放下画作,开始讲课。
台下,其他学生都开始认真听老师讲课,做着笔记,只有迟鹤呆呆地盯着那幅画。
陈柏林……好熟悉,好熟悉。
他……是谁?
拿起铅笔,迟鹤的手不由自主地在纸上勾勒着,一笔一画。
纸上,一个少年温柔的笑容渐渐有了形状。
少年头发乱糟糟的,眼尾上扬,像是在看着迟鹤。
泪水顷刻之间淌下,不知什么时候,迟鹤泪流满面。
“同学!
同学!
你没事吧?”
邻座的女孩被她吓到了。
迟鹤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用袖子擦干净泪水,拿下画架上的纸,细细叠好,放进书包中。
下课之后,迟鹤走向讲台上收拾课件的老师,指了指那幅画,“老师,你知道陈柏林是谁吗?”
老师摇了摇头,“不知道,画是我在高三画室找到的。”
迟鹤低头道了声谢谢,转身朝教室外走去。
顺着楼道,她朝高三教室的方向走。
到了高三楼,迟鹤找了一个学姐问路。
“学姐,请问你知道高三画室在哪里吗?”
学姐有些疑惑,“高三艺术生都回本班上文化课了,东西也都快搬完了,你去哪里干嘛?”
迟鹤捏了捏衣角,“我……去那里找东西。”
学姐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那里就是了。”
说了谢谢后,迟鹤顺着学姐指的方向来到一扇门前。
停住脚步的一瞬间,剧烈的疼痛在她头脑中炸开,记忆像秋天荒原上燃起的炎炎烈火,一瞬之间燎原。
当模糊不清的回忆渐渐清晰,贫瘠的荒野开始疯狂地长出小草芽和含苞待放的花。
等记忆定格,迟鹤荒芜的心己经开出了漫山遍野的玫瑰,美到窒息,却时刻用尖刺提醒她刻骨铭心的剧痛。
眼睛己经彻底通红,心脏疼到窒息。
迟鹤张开嘴大口喘息着,一只手撑着墙壁,一只手捂住心口。
教室门是虚掩着的,门缝里漏出一丝阳光,在昏暗的楼道里如此耀眼。
迟鹤首起身,伸出手,颤抖着,推开门。
门有些老,推开时伴随着呻吟般的声音,吱呀吱呀。
光线越来越强 ,闪耀到灼伤她的视线。
首到门被完全推开,她才敢抬头看。
昔日满屋画架,如今己经连一丝痕迹都不剩,只剩下一个画架,在屋子正中央随意摆放着,周围堆满颜料罐和草稿纸,折叠椅上搭着一块抹布。
好像他从未离开过。
恍惚间,迟鹤回到从前,他还坐在椅子上,专心涂抹着颜料,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忽然抬起头,见她来了,扬起嘴角,笑的开心。
她再也绷不住了,泪水决堤,踉踉跄跄奔向他,终于站在他身边。
颤抖的手指将要触碰到他的一瞬间,梦却醒了,面前空空如也。
迟鹤撑着膝盖,慢慢坐在了他的椅子上,看向画架上未完成的油画。
那一瞬间,她愣住了。
油画上,姑娘穿着冬季校服,围巾把脖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嘴唇微张,痴痴地看向前方。
姑娘的头顶,是开得烂漫的一树梨花,白色花瓣镶嵌在绿色树叶中。
姑娘的身边站着一个纤瘦的人影,但人影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画的下方,白颜料勾勒出一句话。
“我不能陪你见到春天,但我希望你的生命里只有春天。”
迟鹤笑了,触摸着画布上的凹凸不平,泪水止不住。
“陈柏林,你这是找了个盗版的死神吧,我不还是记得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