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某种乐器的撞击声。
声如天籁,婉转悠扬。
朱星然被声音吸引,想着那处可能有人在,拖着疲惫的步子走过去。
那声音非常清晰,回荡在耳边,他走了许久也没到音源处。
朱星然穿过一片树林,说是树林,这些树木全都光秃秃的,树枝奇异地向上扭曲着,一片叶子也没有。
月光下,他看到溪边的石头上坐了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穿着白色的衣服,戴了一顶斗笠,手中拿着两块青色的鸣石。
朱星然还想再靠近,鸣石发出的悦耳嗡鸣声戛然而止,白衣人蓦然回头,露出帽檐下的一截挺翘鼻梁和下巴。
“我……”朱星然来不及打招呼。
他看到溪边的水腾空成柱,化作不规则的绳状,飞速向他袭来。
身体的反应快了一步,他抽出随身的青铜剑斩断水流,水花飞溅到他的衣服上。
他使用轻功,辗转腾挪,借着溪边几棵无叶树的遮挡,躲避水流攻击,劈开的水花溅湿了他的衣服。
朱星然还没见过有任何一种武功能这么操控水流,一时间只顾着挥剑。
可水流的速度很快,从不同的方向袭向他,身体疲惫感让他反应的速度跟不上水流。
一股水流马上就要刺向他的眼睛,他反射性地眨了一下眼睛。
那些水失去控制,恢复重力,落在地面上。
没有水花的遮挡,视野变得清晰。
他看到白衣人站在月下。
现在是月初,上弦月,月亮是一个弯弯的亮黄色圆弧。
月光将白衣人的身影勾勒出清晰的线条,朱星然终于能看清那人模样。
他斗笠下的五官精致而柔和,声音能听出来,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
“你是……人类?”
连续数天的赶路、爬山,加上刚才激烈地躲避,朱星然感觉自己有点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那少年靠过来,颇有些手足无措。
“你没事吧?
抱歉,我以为是野兽……山里还没出现过陌生人。”
“没事……我叫朱星然,来这里是想见密山先生。”
“先生现在休息了,你还能走动吗?
我先带你回去。”
白衣少年扶住他的手臂,让他借力站起来。
“我是密山先生新收的弟子,名叫柳寅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上山来找先生……你等我一下,我先把先生要的鸣石收起来。”
朱星然刚刚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姑娘,毕竟柳寅月长相比较清秀,带着斗笠也不能从发髻分辨出性别。
可离近了看,他还比自己高了一个指节,大概两寸。
“我弄好了,”柳寅月把鸣石放进身后的背篓,重新回到他身边,“这里不远处就是我们居住的地方。”
“我先给你找个房间住下,明天早上你再去见先生吧。”
“那太好了,谢谢。”
这么晚去拜访密山先生确实有点无礼,更何况朱星然现在特别需要休息,他己经将近三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过了。
“对了,柳兄,你刚刚操纵水的那是……灵鬼之术,原来你不知道。”
柳寅月见他上山来找先生,还以为这人了解很多灵鬼术的事情。
不过看他的模样,似乎比自己年纪还小,不了解灵鬼术也正常。
朱星然摇摇头。
江湖人鲜少提起灵鬼术,偶尔说两句都是讳莫如深、点到为止的样子,流传的版本繁多。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版本,灵鬼术都是神秘莫测的诡秘术法,极其危险。
朱星然是不太相信那些传言的,有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早就没有了最初的样子,他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
所以对于真正的灵鬼术,朱星然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我也解释不清楚,你还是明早去见先生吧。”
“我看你刚才所用的武功是江湖大派,你是宗武极的弟子吧?
见先生是想做什么?”
柳寅月在他身前带路,始终与他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手臂上有一处印记,想问问先生有没有办法除掉。”
既然柳寅月自称是密山先生的弟子,那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朱星然卷起自己的袖子,除了楚来玖以外,他还没有给生人看过自己手臂上的印记。
他现在太累了,开诚布公是消除彼此戒心的最好方式。
而且柳寅月这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力,蛮有亲和感的。
不料对方看到这暗红色的印记后,脚下一顿,用力抓过他的手臂,脸上写满了诧异。
朱星然能感受到他的手在发抖,愣愣地看着印记,嘴巴张开又合上。
“你知道这是什么?”
朱星然敏锐地反手抓住他的手臂,盯着他的眼睛。
“不……”柳寅月又恢复了正常,好像刚才一瞬间的紧张只是他的错觉。
“我知道的也有限,你这印记是不是偶尔会有烧灼感,而且容易招来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魔物。”
“正事,可有什么破解的方法?”
“你应该有心理准备,这印记可不是普通的火烧纹。”
柳寅月的声音带了些生硬,话里己经明确的暗示了这印记没办法破解,或者他也不知道如何破解。
见柳寅月继续往前走,不愿多谈,朱星然也不好继续追问,惹怒对方。
他只得先跟着柳寅月去住处。
“寅月哥,你回来了?”
远处的房屋亮着灯火,还不等他们走进,门口处一位妙龄少女迈过门阶,从里面跑出来。
她穿着淡黄色的襦裙,腰间束着一条长长的水仙色腰带,手上提了一盏烛灯。
灯光将她琥珀色的杏仁眼映衬得波光潋滟。
是个很好看的小姑娘。
“小汐还没休息?”
柳寅月跟她打了个招呼,正想介绍一下朱星然。
“这位就是客人?
先生说今天会有客人到访,让我备了饭菜。”
汐姑娘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朱星然,这个穿着脏兮兮旅行衣的少年,看上去和自己年纪相仿。
先生说山上要来客人,她还以为是和先生一样了不起的大人物,没想到是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