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不同于宜修只是做了个梦,而是他真真切切地重新活了一次。
上辈子他是甄嬛膝下的养子,子凭母贵下,他成了新帝,登基大典站在至高无上的黄低保坐上的时候,弘历并不高兴。
他本以为自己当上皇帝,就能与自己那个高高在上的嫡母平起平坐,然而却等来了嫡母死在了景仁宫的消息。
他难过,他震惊,他不甘,他愤怒。
明明他就差最后一步,就能让乌拉那拉宜修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皇后了,可是却因为甄嬛去见了一趟宜修,导致宜修在景仁宫心悸而死,李玉说,宜修死前,眼睛睁得老大,死不瞑目。
他知道甄嬛是故意气宜修的,作为后宫争斗的胜利者,耀武扬威地去落败的宜修面前宣告自己的胜利。
这么做其实作为甄嬛本人来说也无可厚非,宜修给了甄嬛太多的痛苦,最珍爱的第一个孩子是被宜修派安陵容暗算掉的,纯元故衣事件也是宜修一手策划的,为的就是甄嬛彻底和胤禛离心。
一个女人最纯真、最炙热的情爱都被宜修一手摧毁,甄嬛的前半生被宜修彻底摧残掉,她恨宜修,所以才会去景仁宫给宜修说了那么多的话。
甄嬛对宜修说的话,弘历都知道了。
她说,之后的史书工笔都不会留下宜修这个皇后的只言片语,纯元皇后和先皇合葬泰陵,而宜修死后则葬入妃陵,与先帝死生不复相见。
杀人诛心,这一招甄嬛是和宜修学的,并且灵活运用到了宜修自己的身上。
但弘历是恨甄嬛的,恨甄嬛把自己最后一点念想都给断了,他多想再去看宜修一眼,可他见到的只有空荡荡的己经腐朽的落了灰尘的一座宫殿。
于是他一边整顿朝堂,一边开始拔甄嬛在前朝的爪牙,心烦意乱的时候,便会偷偷去景仁宫,他命人日日打扫着景仁宫,回想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与嫡母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相处的日子。
纵然只是客套的请安,但弘历却觉得满足。
那个脸上从来都挂着慈爱的笑容的人,只有弘历才清楚,那张温柔魅力的面皮下,藏着的是怎样一副蛇蝎心肠。
但是他就是爱极了宜修反差极大的两幅面孔,并且期待着自己有一天能狠狠撕下宜修伪善的面具的那一天,看着宜修惊慌失措的样子,让高傲的牡丹为自己折腰。
可是这一切都化作乌有了,成为帝王的弘历头一次露出了脆弱的一面,他在宜修以前常坐着的椅子上哭泣,突然感觉到了后背被人轻轻抚摸了一下,他似有所感地抬起了头,发现了半透明着的灵魂状态下的宜修。
宜修居然回来见他了!
她舍不得自己!
宜修的那句诺言,弘历当了真,他真的在期待着下一世能与宜修再见,可是这日子他等了好久好久,久到他几乎都要把宜修的容貌忘记。
后来,他垂垂老矣,变得鹤发鸡皮,握着偷偷从宜修身上剪下的一缕黑发,与自己的白发拴在了一起当成了同心结,最后在专门为了宜修所建的牡丹亭里带着笑容死去。
他想,他的卿卿会守诺言等着他的。
再次醒来,他又回到了17岁的时候,他掐了掐自己的脸,才觉得真实,原来自己真的又活了一次。
老天垂怜,让他能重新与宜修相见,他急不可耐地想去见宜修,却被挡在门外。
上辈子和这辈子有些不同,那碗有毒的绿豆汤不见了,当了几十年帝王的弘历总觉得事出有异,他猜测也许宜修也重生了,所以便找了个机会想要见宜修一面。
他带着李玉趴在假山上,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在湖边喂鱼。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脱去了繁重皇后衣袍的宜修站在湖边的身姿是那样的楚楚动人,一颦一笑都在牵动着弘历的心弦,弘历听到了宜修和剪秋的对话,发现这人的确和从前的皇后不一样了。
他突然出现试探,果不其然的,宜修的反应便是最好的答案,她也重生了。
弘历回了自己住着的地方,激动万分,甚至连约定的第二日都等不到,当晚便翻墙去了碧水斋。
宜修本来要熄灯就寝了,突然感觉屋内来人,她以为是剪秋进来了,没曾想进来的人居然是弘历。
宜修被吓了一跳,却不曾想少年人下一秒就扑上来搂住了她。
“你真的在等我,我好想你。”
宜修生怕剪秋绘春她们听到动静进来,推拒着要弘历松开自己。
弘历嗅着怀里人身上清甜的果香,声调带了哭腔:“卿卿,别推开我,你走了以后,你知道我有多孤单吗?”
弘历的这句话,让宜修停住了动作,她一首冷硬的心软下去了一块。
她的手垂落下来,任由弘历牢牢地抱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燃着的烛火噼啪响了一声,弘历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人。
“你……也做了同样的梦吗?”
宜修迟疑半天,然后问道。
“并不是,我是真真切切重活了一回。”
弘历摇摇头,牵着宜修的手坐在了床榻边,目光牢牢地盯着宜修。
弘历的目光过于首白和炙热,让宜修难得地红了脸,她撇开脸轻咳了一声,“那我与你不同,我只是,做了场梦。”
只是这场梦,就好比她重活了一次似的。
“这不重要,卿卿,”弘历握住了宜修的手,抬起她的手亲了亲,“重要的是,你那个时候说的话,不许反悔。”
宜修抿唇,想要抽回手却不能,反而被弘历拉到了怀里坐着,宜修红着脸看着弘历,黛眉轻蹙:“你是皇子,我与你身份有别,弘历你当知道的……这又如何?”
弘历冷笑,“我从来不在乎这些,我只要你。”
宜修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人,弘历凤眸生威,目色赤诚认真,浓浓的爱意与痴恋几乎将宜修溺毙,身上是浑然天成的多年积累沉淀的帝王气度,他铿锵有力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却让宜修觉得这人的话带着十足十的可信度。
经过了那场梦,宜修早就对胤禛放下了爱意和执念,胤禛从来就不爱她,所以她也不会在胤禛身上再留一滴眼泪。
的确,那又如何?
这样的事的确大逆不道,那场梦让宜修心惊胆战,也让宜修警觉。
她算是活了两辈子,看透也看淡了很多事情,心中对那些繁文缛节己经不在乎了。
既然胤禛不爱她,那么为什么她不能选一个爱她的重视她的呢?
甄嬛不也琵琶别抱喜欢上了老十七么?
她又何必固守着当年的诺言,坚持什么所谓的道德伦理。
保养得当的柔荑此时并没有戴护甲,她抬手抚摸上了弘历的脸庞,“哪怕下阿鼻地狱,你也不怕吗?”
“若是有你陪同,阿鼻地狱也好过逍遥仙界。”
弘历额头抵住了宜修的额头,低语道。
此时的气氛太好,两人的唇不知不觉就触碰到了一起。
宜修太久没有与男子亲热过,弘历的亲吻她多少有些招架不住。
等着弘历松开了唇,宜修也早就瘫软在了他的怀里,被弘历抱上了榻。
宜修住着的外面便有太监和宫女,宜修让他别太放肆弘历心有不满,只能压着宜修撒娇多讨要了些亲吻才算罢休。
宜修窝在少年人的怀里,漫不经心地挑弄着弘历的辫子,“估计再过两三个月,甄嬛就要回宫了,你到时候还是记在她的名下。”
弘历的手指摸索着宜修的脸庞,“你想要她生下孩子吗?”
宜修抬头看向弘历,“你有法子?”
“若是能让你安心,我出手也不是不行,”弘历说,鼻尖蹭了蹭宜修敏感的脖颈,低哑道:“只是……皇额娘要用什么来回报儿臣呢?”
宜修失笑,拍了拍弘历的肩膀,“你现在连暖房丫头都没有,还没到年龄呢,不要胡来。”
“唔……”弘历不依不饶,蹭着宜修的脖子要赏,宜修被弘历狗狗似的撒娇折腾得没办法,最后商量着等弘历到了年岁,便亲自教弘历人事。
弘历这才满意地拥着人亲了亲,“那皇额娘是想让她生,还是不生?”
“生,”宜修眼神暗了暗,“你可知,那孩子实际上是老十七的么?”
弘历沉默片刻,“这事,我在登基后三年,派了血滴子查了才知道的。”
不然他怎么拿捏住当时己经是权倾朝野的太后,让她轻松放弃手中的权势的?
本来他还觉得弘曕是个威胁,自从知道是十七叔的亲生孩子反而松了一口气,好吃好喝地让他尊享亲王俸禄。
“这个对甄嬛来说,就是危险至极的双刃剑,既能带来无上荣华,也可以让她彻底下地狱。”
宜修说完抬起了头,“可是到时候,怕是要连累你的。”
弘历没什么所谓地笑了笑,把人搂得更紧了一些,“这有什么?
老头子子嗣单薄,只要后宫无所出,他就选无可选。”
宜修用弘历的辫子挠了挠他的下巴,“你倒是心狠。”
“还是皇额娘教得好,”说着弘历顿了顿,“不如皇额娘再口对口地教教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