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扶着门依靠着,声音嘶哑的说,小七你困了先去房间睡会吧,厨房里你又帮不上什么忙……我则跟在母亲身后像只小尾巴似的,摇着头倔强的说,我不困,我不要一个人回房间睡觉,其实大家都知道回房间要路过客厅,经过躺在木床上的小姨夫身边,并且他躺的那张床几乎和房间门口是对着的,我不敢说自己害怕,只能说我不困……母亲却好像突然想起来说,这孩子今天估计一天都没吃东西吧,说着轻轻的摸了摸我的手,其实我的头痛的好像要炸开了,即使一天没有吃饭也不觉得,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胃口,下午的时候表妹毛毛伏在我肩膀上哭了一会,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也没忍住泪流满面的哽咽着安慰她说,你爸走了也好,天堂没有病痛,这也算是解脱,你得坚强一点,你妈还得活你的精气神呢……母亲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一样,从踏进小姨家,就一首在忙碌着,她没有说自己累,但己经六十多岁的她却一个人忙里忙外的经管着一切大小事情,我看到了她的所有辛苦,怎么会不心疼呢,所以尽管头疼的像要炸开了,我还是忍着一句没有吭,怕给她增添烦恼……小表妹菲儿和铁蛋表弟吃完饭后,我们六个人睡在同一间屋子里,外面的风依旧哗啦哗啦的吹着,表弟故意开玩笑说是小姨夫在家里转悠呢,我是头疼的没有一丝力气,如果有可真想揍他一顿,让他吓唬我……小姨笑着责骂表弟,你这皮孩子,大半夜的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你看你把你姐姐吓的都蜷缩成一团毛线球了,表弟呵呵的笑着说,一向看我小七姐像无坚不摧的男孩子,没想到也有胆小的时候,这可真难得~母亲又握了握我的手,轻轻的安抚着我说,别怕咱人多,现在家里有男孩子了,咱不怕……你小姨夫是咱自己亲人没什么可害怕的……我缩着身子蜷在母亲怀里,闭着眼睛不敢睁开,耳朵却异常灵敏,门外的风声一阵紧似一阵,好像客厅里真的并不安静,只能假装熟睡……一遍遍的祈祷天快点亮起来吧,爸爸你快点来吧,表哥你要早点回来……但那个夜晚好像无比漫长……思绪起起伏伏我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母亲早己经在厨房又开始了忙碌,身边,躺着同样鼾声正香的菲儿和毛毛,以及表弟……懵懵的起身下床穿鞋出门,客厅里小姨夫仍然一动不动的躺在木床上,脸上覆盖着一张红色的方布,看着十分诡异……我快速的绕过客厅,转身去了厨房,母亲果然在厨房忙碌着烧水切菜煮饭,小姨坐在凳子上,又开始了絮絮叨叨的讲述小姨夫健在的故事……我有些故意打断小姨,不解的问,为什么你们这去世的人脸上要覆盖一块红布,难道不应该是白布吗?
母亲叹了口气说,一个地方一个风俗,小姨他们家就是这么个风俗,去世的人脸上必须盖红布……我也不好再问什么……终于村子里有些关系要好善良的女邻居,也陆陆续续来了小姨家,自顾自的进了厨房,一起帮母亲准备着早饭……大家七嘴八舌的询问着,昨晚外甥或者侄子,有谁留下守灵了?
小姨苦笑着说的我们家不讲究这些,一切从简,谁愿意守谁守,不愿意守不守,主要是我现在身体摔伤了还需要人照顾呢……邻居们却告诉小姨说,话不是这样说的,昨晚守灵你老公他姐姐家,他哥哥家,这些人的孩子都必须守灵,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再说了那些孩子都西十多快五十岁的人了,能不懂这点规矩吗?
该咋就咋,你不能太好说话了……小姨突然哽咽着红了眼眶说,现在自己儿子不争气在里面呆着,他爸生病这一年欠了不少外债,自己一个女人家,身体又这样动不了,人走茶凉自己也想开了……女人们突然都不再言语了……早饭刚做好,毛毛的姑姑就哗啦啦,带着昨晚走掉的人出现了,开始端碗夹菜吃饭,像赶庙会一样……我侧身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凑热闹赶集会一样的他们,突然觉得小姨夫如果真有魂魄,看到这一幕会不会觉得悲凉……小姨穿着一双夏天的大红色掉漆拖鞋,扶着腰慢吞吞的挪动着身体,本就凌乱的头发,让她几乎枯黄的肤色更加暗淡,像一朵干枯失去了水分的玫瑰……我不由的悄悄对着小姨说,小姨你把脚上的鞋子换了吧,别穿了!
小姨说她脚上都是灰,随便穿这双,等丧事结束再换,我说你先换一双其他颜色的,西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凉,你不要穿拖鞋了……小姨还没有顾上回答,毛毛的姑姑那个三角眼女人,就赶紧接话说,小七你去端一盆水过来,给你小姨把脚洗洗,一屋子人的几乎都齐唰唰的眼睛看向了我,里面有她的儿子儿媳妇,孙子,还有其他村子里人,一些亲戚……小姨连忙说不用了,那个女人却又声音提高几度的对着我说,快去啊……我声音冷冷的说,洗啥洗,过事呢,讲究啥呢,大家都忙忙的,没空洗……说完便转身头也没回的出了屋子……母亲在客厅听到了一切对话,小姨也跟着出了屋子,换了一双鞋……他儿子走过来,看西下无人,故意搭讪说,我小时候他就见过我,那时我和现在真不一样,如今走在路上他都不敢认……我冷冷的回复,谁长大会没有变化……转身去找了母亲,看看能有什么需要我忙的……母亲欣慰的笑着说,她终于不怕我会被人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