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期并不是第一次在婉之在前神色如此疾厉,可她却是第一次同婉之说这么多。
婉之颓然地坐了下去,她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是却不得不承认,林逐期她在景御北心中的地位比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要重要得多。
虽然她与景御北的婚姻早已作废,她此时对景御北也再没有什么想法,可要承认逐期在他心中比较重要这一点还是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其实,不管是在谁心目或者在哪一方面,只要林逐期比她强一点,她都会觉得心里不舒坦。
没有办法,也许她与她天生就不对盘,什么事都应该要一较长短。
逐期不再说什么,她只等着婉之平静下来。
婉之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哪儿都比林逐期强,比她美貌,比她有财有才,比她聪明,连地位都始终比她高一等,可是为什么景御北却总令她觉得自己根本连林逐期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逐期哪里知道她心中想的是这样,她只关心此去郦国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那安公公可有交代你什么任务吗?”逐期很快言归正题,因为她觉得没有时间再和婉之浪费在无谓的争吵上面。
婉之这才回过神来,其实逐期说得对,她们的时间不多了,当务之急是先做好准备该怎么应对这一切。
“那倒没有。”婉之的语气还是闷闷的,可好歹不再无理取闹了。
逐期思忖着,“如此说来,那安公公是故意透露消息给你,好让你做好心理准备的。”
“大概是。”婉之想了想,突然问道,“那些被派到敌国细作,有活着回来的吗?”
逐期神情一滞,就她所知,历史上有不少女子被派到别国去当细作,可却从没听说过有谁能活着回来的。
婉之也猜到了这个答案,气氛一时变得凝重起来。
逐期想起景御北的那个问题,他问她要不要留下来陪他,他大概也不想她死在郦国吧。
可是有什么办法,出使郦国是婉之自己要求的,皇上也答应了,眼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怎么,后悔了?”逐期看婉之神情很是不安。
婉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嘴硬强撑着,“谁后悔!前面即便是万丈深渊我们也得跨过去。”
那是的,因为她们已经根本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逐期点头,“没错,可是我们没必要自乱阵脚,现在唯有兵来将挡,见步走步。”
“你说得对,我们没必要自乱阵脚,细作虽然不是寻常人能干的活,可是出了霁国之后便是天高皇帝远,我们怎么样霁国的人也管不着了。”
逐期摇摇头,“婉之,可是,我们的爹还在皇国的牢里呢。”
婉之神情一震,她很快垂下眼,泄了气般,“是啊,爹还在牢里呢,霁皇只要将爹困在牢里,他就能控制远在郦国的我们。”
现在细细想来,皇上之所以这么干脆就同意了让她出使郦国,很大一部份的原因也许就是因为林长安还在霁宫的牢里,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和逐期对他俯首听命。
而她之前居然还天真地以为皇上真的就是被她水中作画的技艺给征服了。
想想,真是令人心中生怖,这皇宫里的每一个主子心机都如此深沉。
林婉之突然醒悟过来,原来自己是可笑,她一心想着逃出这个皇宫,没想到却是让自己羊入虎口。
两人一时都说不出什么计策来,逐期正要开口之际,突然传来敲门声。
“郡主,奴婢做了些糕点。”
“我不吃!”婉之没好气地回道,正想打发她退下,谁知逐期按住她的手背,向她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婉之疑惑片刻之后很快便会意过来,改口道,“做了什么糕点,端进来吧。”
逐期便站起来挪到婉之身后,假意替她整理着发髻。
进来的是那名唤“元香”的宫女,她穿着一般宫女的宫女装,五官平常,身形不高不矮,不特别壮实却也不瘦,总之看起来就是一个平常的宫女。
元香将糕点端进来放在桌面上,她不动声色地看了逐期一眼,逐期只顾着替婉之整理发髻,没有与她对上眼。
逐期笑笑地问,“咦,这糕点好别致,是你做的吗?”
元香回道,“不是的,是冬儿做的。”
“冬儿手艺不错呀,郡主尝尝。”
婉之捏了一块放在嘴里,点头道,“是不错。”见逐期也没什么可问的了,便道,“下去吧。”
待元香退出去后,婉之压低了声音问,“你觉得她有问题?”
逐期皱着眉,“这名宫女我记得她,她叫元香,你不觉得奇怪吗?既然是冬儿做的点心,为什么冬儿不亲自端进来而是这个元香端进来?”
这小院里就这么几个人,厨房里有个专管膳食的么么,逐期和陈辰,另外还有三个宫婢是安公公派过来的,这几个人都是到时候要跟着婉之出使郦国的。
“你是意思是这个元香只不过是借送糕点的借口来偷听我与你的谈话?”
“我并不想轻易下定论,可这个元香,在你到冷宫找我的那一日,我留意过,她的力气很大,陈辰都搬不动的一口箱子,她搬起来却是十分轻易。”
那日婉之到冷宫里找她,她收拾行装时就留意到了,陈辰因为要离开冷宫了所以要把一口箱子搬到太妃房里,这是太妃交代的,可无奈那箱子怎么也搬不动,婉之身边的一名宫婢便前去帮忙,逐期那时就惊异地发现,那口箱子几乎是被她一个人就搬起来了,陈辰只不过是搭把手而已,甚至都没有使上劲。
那名宫女就是元香。
那时逐期不过以为元香是乡下孩子,自小做惯农活所以劲道比一般人要大,便也没有将此放在心上。
可是方才,她又留心观察了一下。
“而刚才我发现,她走路的时候脚步非常轻,她放下糕点的时候我看见她右手食指与中指间有茧,我想,她应该是习武之人,而且,她擅用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