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伟根本不听女儿的心声,粗暴地打断:“不孝女!混账东西!你就跟你妈一样水性杨花!完全不懂得什么是羞耻自爱!”
原本还很平静的女孩儿,一听这话突然激动起来,“你不要说我妈!你没有资格说她!我不知羞耻,你又好到哪里去?让我嫁给一个比你岁数还大的男人,恶不恶心!”
那端,安大伟又愤怒地大骂,安九漾听不下去,直接打断:“随便你怎么说好了,我不会去道歉,我也不会嫁给那个章总,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
虽然父女关系一直不融洽,但直接顶撞还是头一次,安九漾心里乱极了,伤心又愤怒,挂断电话后直接关机。
不想哭的,可眼泪就是止不住,她抬手握拳抵住口鼻,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悲哀与无助,转而看向窗外。
其实她对妈妈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但一直保留着一张妈妈的照片,不知为何,她总认定妈妈不是爸爸口中那种女人。
一想到虽然有家,可实质却孤苦无依,安九漾的泪水还是悄然滑落。
眼前伸过来一只手,干净修长的指间捏着一方折叠整齐的淡蓝色手帕,安九漾一愣,瞪着水淋淋朦胧的大眼睛转头,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那人英俊的侧面,沙哑着道了声“谢谢”,接过手帕。
许是心里太脆弱,此时有人肯对她递一方手帕,她心里都觉得好感动,好温暖。
只是这年头,居然还有男人用手帕,安九漾讶异的同时心里有点乱,闻到手帕上馥郁淡淡的薄荷香,心头越发乱糟糟。
擦了眼泪,她深吸一口气镇定了几分,喏喏地道:“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沈御没说话,但心里情绪有些复杂。
短短一早,他已经见识了这个女孩儿性格中的多方面。
起初以为她嚣张跋扈,古灵精怪;后来发现她不过是纸老虎一个,变脸蛮快;这会儿见她伤心落泪,他才觉得——这丫头说到底也只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儿,伪装的再开朗大方,也掩不住内心的孤独无助,绵软脆弱。
他性格死板,一惯威严,职业关系这么多年接触的异性也都是一板一眼的,从不曾想原来外面的女孩子可以有这么丰富的情感,好似万花筒,能给你展现各种各样的风情。
这丫头,果然有意思。
更奇怪的是,此时伤心落泪却还苦苦强撑的小姑娘,竟让他起了怜悯之心。
薄唇紧抿,他眯了眯眼,很想将电话里那个不负责任的混蛋父亲揪来当沙袋练几拳。
安九漾发泄了一阵儿,心里的悲伤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发觉得自己身世凄惨。
平日里,在好朋友面前她大大咧咧,只是不想让关心她的人担心,可此时身边这个男人,不过是萍水相逢,算不上认识,她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小小可爱的鼻尖儿红彤彤的,大大闪亮的水眸也跟兔子眼似得,她不安地捏着男人递给她的淡蓝色手帕,低头沉默了一阵儿,忽而低低开口:“你见过卖女求荣的父亲吗?”
顿了顿,没等沈御开口,她悠悠地继续:“我爸就是那种人。”
“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宝贝儿子,我这个女儿连根草都不如,把我扔在国外几年不管不问,现在公司遇到了麻烦,他想要联姻获得大老板的支持,便想也不想将我推出去,竟然要我嫁给一个死了老婆都四十多岁的男人!”
“其实如果这些年他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把我当个女儿看待,家里遇到这么大的危机,我或许心一软也就答应了,反正嫁谁不是嫁……可偏偏他——”
“不能嫁!”安九漾自言自语地絮叨着,安静的车厢突然传来男人沉冷利落的嗓音。
安九漾一愣,抬头回眸,“……你说什么?”
沈御专心驾车,侧脸线条刚毅冰冷,薄唇动了动:“我说,你不能嫁。”
安九漾心脏猛地一跳,她当然不能嫁,昨天一回来就被安大伟骗着去见了那个“未婚夫”,虽然长得人模狗样,出手也大方,可他色眯眯的眼睛落在身上时,安九漾便觉得浑身爬满了虫子一样难受。
对于爱情,她有过憧憬;对于未来的另一半,虽然不要求白马王子,可至少得是阳光干净的同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