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明舒小环的武侠仙侠小说《天命为凰陆明舒小环全文小说》,由网络作家“陆明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管事的态度倒好,笑着说道:“高公子,上品的药材本没有多少的,恰巧之前玉梨居来领走了一批,新调来的就是这个品次。”“那我这些怎么是好的?”高骧追问。管事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安长老之前传过话来,这一包早就备下了,不然,高公子拿到的也是这个品次。”“这……”高骧本能觉得不对,但他年纪还小,想不周全,一时被管事的话堵住了。至于陆明舒,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就算没有上品,普通正品也行,何至于就拿次品来糊弄她?她就不信,开脉这么大的事,九瑶宫也敢让弟子用次品。先前让她等了那么久,这会儿又给她次品,对方这是打定主意为难她。偏对方话说得漂亮,态度也和气,叫人抓不住错处。“不对,让你们堂主出来!”高骧叫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本派还给弟子发次品的?”“...
《天命为凰陆明舒小环全文小说》精彩片段
管事的态度倒好,笑着说道:“高公子,上品的药材本没有多少的,恰巧之前玉梨居来领走了一批,新调来的就是这个品次。”
“那我这些怎么是好的?”高骧追问。
管事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安长老之前传过话来,这一包早就备下了,不然,高公子拿到的也是这个品次。”
“这……”高骧本能觉得不对,但他年纪还小,想不周全,一时被管事的话堵住了。
至于陆明舒,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就算没有上品,普通正品也行,何至于就拿次品来糊弄她?她就不信,开脉这么大的事,九瑶宫也敢让弟子用次品。先前让她等了那么久,这会儿又给她次品,对方这是打定主意为难她。
偏对方话说得漂亮,态度也和气,叫人抓不住错处。
“不对,让你们堂主出来!”高骧叫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本派还给弟子发次品的?”
“高公子……”
陆明舒本想说话,略一犹豫,顿住了。
付尚清接到消息,赶到外头的时候,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本来这种小事,报不到掌门这里,也是巧了,他正好在知真院里核对药单,外头就闹起来了。
柳林一脉,在目前的九瑶宫极有地位,如今九瑶宫的第一高手,太上长老卓剑归就是柳林一脉的。他们这一脉,一向不参与纷争,保持中立。相对的,谁也不会去得罪他们,把他们逼到另一派。
付尚清这个掌门本就坐得不太稳当,哪会去得罪柳林一脉?别看高骧只是个小孩,柳林一脉向来单传,一代只有一名嫡传,卓剑归只收了安同尘一个正式弟子,安同尘如今又选定了高骧,没意外他就是柳林一脉未来的传承人,闹大了安同尘必定给他脸色看。
闹剧前些天才过去,付尚清这会儿绝对不会干多余的事。
“这是做什么?”付尚清沉着脸色,从里头出来。
那管事本就是自作主张,原想着,陆明舒一个孩子,欺负了又怎样?讨好了二小姐才是真。没想到高骧刚好这个时候来,这愣小子还一心要为陆明舒出头,这事情就难办了。
叫堂主,他是不敢的。分发灵药,这是个要紧活,普通的执役沾不上手,做到管事了才有资格。高骧是什么人,他也是清楚的,万一堂主为了安抚高骧,把他撸了怎么办?他一个小管事,送再多的礼,也不如高骧这个柳林一脉传承人重要。
没想到这一迟疑,付尚清就来了。
管事看到他,一时不知道该放心,还是该担心。
说放心吧,他平常钻营的就是周茵如那边,当然知道付尚清不喜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女儿。说担心吧,怎么说也是他女儿,何况付掌门明面上的行事,向来让人挑不出错处。
没想到付尚清突然出现,陆明舒吃了一惊。她正犹豫着不知该怎么称呼时,高骧已大大咧咧地一抱拳:“掌门,您来得正好。知真院也太不像话了,开脉何等重要,这小人竟然以次充好,克扣弟子!这要是传出去,我们九瑶宫还有脸面吗?”
付尚清一阵无语,这话说得真是漂亮,这小孩才几岁?太难搞了!
“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很清楚,两包药在付尚清面前一摊开,对比分明。高骧那包,样样上品,饱满有光泽,陆明舒这包,干巴巴的,闻着味道都不对。
付尚清瞪着管事,心中暗恨。周茵如想为难陆明舒,他是知道的,也懒得多管。只是不该闹到明面上,现在正是跟七真观合作的关键时期,谁有空料理这等小事?
在他面前,管事不敢再将之前那番话拿出来了,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完一句话。
付尚清看着一阵心烦,又见高骧睁着大眼看着自己,只得快刀斩乱麻:“本座之前三令五申,知真院职责重大,不可掉以轻心。开脉事关重大,怎能以次充好?灵药缺了不会往上报吗?既然做不好,那就不用做了!”
管事膝盖一软,“扑通”跪下,苦苦哀求:“掌门,都是我贪一时之便,求掌门开恩啊!”
付尚清还没说话,高骧已经一眼瞪过去:“还没罚你就要开恩了?太早了吧?”说着,又对付尚清道,“掌门,您看怎么罚他?”
付尚清挥挥手:“责打十棍,逐出门去。”一个小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管事大惊:“掌门……”
才说一句,已有人上来叉了他,去精义院执刑了。
处理完了,付尚清皱眉看向陆明舒:“你入门才多久就惹事?以后没事不要出碧溪谷了,需要什么东西,我自会派人送去。”
明明是她被人欺凌,付尚清张口就斥责她。陆明舒早就对这个爹失望了,倒不觉得难过,心念一转,道:“这怕是不容易,碧溪谷缺的东西多了。”
付尚清眉头皱得更紧:“有吃有穿,你能缺什么?”
陆明舒说:“碧溪谷久不涉世,我师父脾气好,那些人早就做惯了以次充好的事,不独这一次。他们送的米面蔬果,无不是次品,仆妇都未必肯吃。”
付尚清按下心中不快:“行了,这事我知道了。”
说罢,起身带着随从出去了。
高骧摸不着头脑,问:“你跟掌门熟啊?”
陆明舒笑笑:“他是我爹。”
“啊?”高骧大惊。
陆明舒郑重对他道谢:“今天多亏你了,谢谢。时候不早,我得回去了,有空来碧溪谷玩啊!”
“哦,没事……”
陆明舒接过新包好的药,也没检查,出了知真院。刚刚才闹过事,料想他们不敢再糊弄。
高骧愣愣看着她走远,心里还在想,掌门的女儿他见过,一个娇惯的小姑娘,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女儿?
陆明舒是真的对他很感激。意识到管事刻意欺凌,她已经想好,出了这个门,就到主宫门口一跪。
一边装好人,一边私下为难,没这么便宜的事。
娘的事让她意识到,忍气吞声只会助长气焰,付尚清不要脸,她还替他要脸做什么?她现在什么也没有,光脚不怕穿鞋。
没想到恰巧遇到高骧,还热心地替她抱不平。
她不怕周家记恨,但高骧这一帮忙,给她省了很多麻烦,还趁机把碧溪谷被克扣的事也解决了。
这个人情,她记下了。
时间慢慢流逝……
空间里流光飞窜,不停地缠绕在她的身上。
陆明舒感到十分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沁入体内,滋润着她的身体和精神。
她忽然想起易筋洗髓四个字来,暗自猜想,这应该是好东西吧?神女遗留之物,九瑶宫祖师爷折腾了半辈子,到死都不放弃,一定不寻常。
抱着这个念头,陆明舒静静地等待着。
她身上的流光越来越浓厚,最终形成光罩一样的物质,凝结到极致,忽然“轰”的一声,崩裂了。
新鲜的空气涌过来,陆明舒大喘一口气,发现自己从那团影子里出来了。
她伸出手,看着自己肉肉的小爪子。前几天浸泡出来冻疮不见了,手掌不但恢复了之前的光洁嫩滑,还有一层以前没有的光泽。
身上还有淡淡的流光,没有完全消去。
她又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变得好轻盈。
喜笑颜开地试来试去,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怎么从这里出去呢?这里什么也没有……
这么想着,一扭头,吓了一跳。
树!她看到了一棵树!
就在她刚才站的位置后面,长着一棵树。
太奇怪了,这个空间里,除了六色流光,什么也没有,偏偏就长了一棵树。脚下明明没有泥土啊!
陆明舒走过去。这棵树的样子很普通,看不出什么品种。主干粗大,枝叶茂盛,苍翠欲滴。
她伸出手,想摘一片叶子来看看,谁知道,一触到叶子,整个人就僵住了。
[现有《青灵经》一本,换取七叶莲一朵。]
[有没有人知道长生果怎么种?如若告知,必有重谢。]
[清仓!以下东西全卖,可以物易物……]
……
无数的信息通过叶子向她涌来,陆明舒感到脑袋好像要炸了,“啊”地叫了一声,放开手。
她捧着脑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好一会儿,她缓和过来,细细回想刚才的讯息。
好像……有人在树上留了话?
陆明舒犹豫着伸出手,有点害怕脑袋被无数信息冲击的那种疼痛感,又觉得应该弄清楚这件事,最后狠狠心,再次抓住了叶子。
[有人会古炼器术吗?会的详谈。]
[最近瓶颈了,好无聊啊,来个人聊聊天吧。]
[我了个去,怎么回事啊?一段时间没来,以前的论道会,变成了跳蚤市场?]
[那个,这是哪里啊……]
精神承受到了极限,陆明舒放开手。
脑袋还是很疼,但比刚才好多了。
她留意到一大堆消息中,最后那句弱弱的话。有人和她一样,不知道这是哪里?
休息够了,陆明舒再次伸手握住叶子,这次她有目的地寻找刚才看到的那条讯息。
很快,她找到了,同时,还有其他消息涌进来,好像在回答这个人的话。
[哟,这是新人?这里是天轮,你不知道吗?]
[天轮是什么?]
[哈哈哈,好粉嫩的新人啊,来来来,老夫告诉你……]
陆明舒松开叶子,傻愣愣地站着发呆。
那个自称老夫的人说,你存在的世界,并不是惟一的,这世上其实有很多很多一样的世界。这些世界一般情况下互不干涉,各自运行,发展出不同的社会形态。但有一般情况,就有特殊情况,天轮就是这么一件异物,可以借着此物,与别的世界沟通。
陆明舒被惊呆了。她年纪还小,刚过认字的阶段,还没开始读经史,关于世界的认识,只是平常阿爷给她讲故事时说起过。
比如,她知道自己生活的地方,叫古夏大地,一般分为中州、东越、西川、南泽、北溟。阿爷说,古夏之外,还有更大的地域,但东越已经很大了,有七州十八郡。前半年,她跟母亲一路寻亲,从东越到西川,见识了地域的辽阔,难以想象,整个古夏会有多大,更不用说别的地域。
而现在,她忽然被告知,你所在的世界,只是众多世界中的一个,一样的世界还有很多很多,甚至比你的世界更大。
她的眼界一下子被打开了。
陆明舒慢慢把这段话消化掉,旺盛的求知欲促使着她接触更多的讯息。
接下来,她休息一段时间,就去触摸叶子,脑袋疼了就停下,慢慢地了解到这个庞大的世界。
原来并不是所有世界,和她所在的一样,是习武的。有的是修炼,像古籍说的成仙,有的是炼体和精神同步,分成两条路,甚至还有古怪的世界,学的什么魔法……
消息太多,她一时了解不透,只能先放一边。
现在的她,另有关注点。
这些杂乱的消息里,陆明舒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那应该是比较早以前留下的,有个人说自己修炼遇到了瓶颈,求前辈指点,便有其他人来问他的情况。这人是刚入门,功法也不稀奇,就把自己修炼的功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其他人针对这功法七嘴八舌地讨论,不少人把自己世界的入门功法拿出来做比对。
这些功法的内容,以及他们的点评讨论,让陆明舒大开眼界。其中有个人,来自和她差不多的世界,拿出一本《基础剑术》,逐字逐句地解释对比。陆明舒虽然还没开始练武,但因为得到了宋祖师的部分记忆,直觉这些都是可行的,而且非常高明!
陆明舒迫不及待地想实验一下,但……
意识到自己还在这个空间里,根本出不去,陆明舒郁闷了。
树里也有人问过同样的问题,别人答,进天轮的时候,身体都会受到冲击,等到身体完全复原,就可以出去了。
所以,她除了等,没有别的方法。
无所事事,陆明舒继续翻看起树里的消息。
她识得的字不少,但毕竟还没学过经史,有些比较晦涩的字句就看不太懂。还好这些人里,也有不太精通的,就有很多释义,她便仔仔细细地看过去。
陆明舒发现自己记忆好了很多,几乎过目不忘。理解力也提升了不少,大部分释义一看就懂。
时间飞快流逝。
陆明舒感觉,自己最起码在这里待了十几天,不禁焦急起来。
树里的信息很有意思,可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她很不安。
她人在这里,外面呢?师父会不会发现她不见了?如果她出去该怎么说?
怀着这样焦灼的心情,她身上的流光终于被完全吸收。陆明舒正在翻找树里的消息,忽然间一恍惚,整个人就出去了。
虽然“对错”已经论清,但事情还要解决。
七真观一行人被迎上九瑶山,陆明舒三人也被一并带走。
一路上,陆明舒呆呆不语,只守着陆清仪的尸身。
到了九瑶宫,他们被送至一处偏殿暂且停留,等待安排。
主殿里,付尚清送走廉贞公子,正要离去,却被宇文师叫住了。
“掌门,还有一事,不知你要如何安排?”
付尚清略微一想:“宇文师兄是说我女明舒吗?”
“正是。”宇文师微笑道,“按说,掌门家事,我不该多问。然而此事有九麓州百姓亲眼为证,早晚会宣扬出去。掌门的声誉,即我九瑶宫声誉,我身为本派长老,少不得要过问一下。”
付尚清心中一哂,说得这么正义凛然,还不是想抓他的小辫子?即便有先前的说辞,但陆明舒的存在,或多或少会令他声誉蒙尘。为着这点,宇文师怎么也要为陆明舒撑一撑腰,留着恶心他也好。
“我答应了她母亲,自要好好安顿她。何况,她毕竟是我亲女,这一点还请宇文师兄放心。”
“哦?”宇文师笑问,“这么说,掌门打算留她在九瑶宫?”
“这……”
没等付尚清回答,他又抢先道:“若是送走可不太妙。她是掌门亲女,不留在身边,岂不验证了今日陆家仆妇所言?再说,掌门天纵之资,亲生女儿却不传授武学,难免落人口实。”
付尚清扯出一个笑:“宇文师兄说的是,我自然是要留她在身边的。”
“那么,掌门打算让她入谁门下?还是亲自教导?”宇文师穷追不舍,竟是要付尚清马上安排陆明舒的去处。
付尚清心中不快,面上表现如常,思索一番,道:“我倒是想亲自教导,但门中事务繁琐,自家又要练功,怕耽误了她,还是另寻一个明师吧。”
“那可要好好挑捡了,唔,掌门心中可有人选?”
付尚清心道,我有个什么人选?今天才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儿,你能让我松口气吗?可这话不能明说。
正在思索,与他们一同回来的周茵如忽然开口:“我这里倒有个人选。”
“哦?”宇文师意外看了眼周茵如,“不知茵如师妹说的是谁?”
周茵如眸光一转,似笑非笑看着他:“刘极真,刘师兄。”
宇文师一愣:“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周茵如昂起头,“论出身,刘师兄出自项宗师一脉,就算是我爹都不及。论才能,刘师兄是我们九瑶宫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年仅二十四,便迈入出神境。这样的师父,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可是,刘师兄他如今……”
“宇文师兄,”周茵如笑吟吟看着他,“你这般关心,怎么就不收她为徒呢?”
宇文师道:“我如今面临瓶颈,怕没有时间看顾她。”开玩笑,他还要练功呢,自家也收了一个徒弟了,还帮付尚清教女儿?万一这步棋走错了,岂不是自讨苦吃?
“这不就是了?”周茵如柔声细语,“像宇文师兄这样的,都忙着自家练功,哪有时间教她?差一些的,师兄又觉得辱没了她,总不能把她交给那些老头吧?那辈分可就对不上了。”
宇文师被说得哑口无言。
“何况,刘师兄就算现在面临一些困难,武道见识却是实实在在的,以他的经验,还怕教不好徒弟?宇文师兄,你这可是看不起刘师兄啊!”
绵里藏针的一番话,说得宇文师彻底无语。
此时的偏殿中,陆明舒跪坐于地,看惠娘给陆清仪整理仪容。
阿生鼻青脸肿,守在一旁。
殿中除了他们,再无旁人,那些下仆,连壶水都没有送进来。
他们聚在殿外,对着里面窃窃私语。
“这就是掌门的前妻和女儿?”
“是啊!”
“他们怎么有脸上门的?当初嫌弃掌门,有本事别来啊!”
“就是。要不是老掌门慧眼识珠,掌门今天还英雄落魄呢!”
“可不是,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活该!”
声音忽然一收,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出现在殿门口。
一群人急忙围过来:“廉贞公子,您有什么需要……”
廉贞公子摆摆手:“没事,只是看看这个孩子,毕竟也算有缘。”
“这……”
不待侍从回答,两名七真观弟子已抬起轮椅,送入殿中。
惠娘和阿生知道这位公子身份不凡,见他进来,都站起身来。只陆明舒跪坐在担架旁,呆呆看着陆清仪,没有反应。
轮椅在担架另一边停下,廉贞公子垂目而视,却不言语。
惠娘心中忐忑,他到底想做什么?
安静许久,这位廉贞公子缓缓启口:“为什么你不说话?明知道他们在诬陷你的长辈。”
听到这句话,惠娘吃了一惊,看向这位廉贞公子。她之前见廉贞公子为那和离书作证,还以为他信了周茵如。
陆明舒睫毛动了动,抬起头,眼神木然。
廉贞公子微微倾身,居高临下,又重复问了一句:“为什么?”
陆明舒收回目光,仍旧望着担架上的母亲:“因为,我们只有三张嘴,他们却有千千万万张嘴,说了也没用。”
“是吗?”廉贞公子眼中波光流动,不知道是悲悯,还是无情,“那你什么时候会说话?”
陆明舒握着母亲冰冷的手,呆滞的眼神一点点地恢复生气。
然后,她说:“当我说话有用的时候,当我说话……天下人不得不听的时候。”
得此答案,廉贞公子微微一笑,有如初春融雪。
“记住你今天的话,希望我能等到你说话的那一天。”他解下一块玉坠,卷起流苏,低身放到她手边。
七真观弟子推动轮椅,往殿外行去。
惠娘和阿生双双“扑通”跪下,惠娘悲声道:“谢公子今日一言!”
轮椅抬出偏殿,慢慢远去了。
那张和离书的日期确实是宣平五年,可那纸,却是西川常用的绵纸,而不是东越惯用的宣纸,墨迹亦不像经过八年的样子。
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一看便知。
陆明舒呆呆在门口站着,直到惠娘抱住她:“小姐,别伤心……”
陆明舒不伤心,爹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存在于幻想中的影子,她从来没见过,谈不上感情。心心念念的团圆落空,又看着阿爷和娘被欺负,她心里翻涌的,是另外一种情绪。
“惠娘。”她开口。
“嗯?”
“她们凭什么看不起阿爷和娘?”
惠娘愣了一下。
陆明舒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因为穿得漂亮,长得好看吗?”
“当然不是……”
“那是因为有钱?”
“……”惠娘叹道,“不止有钱,还有势。小姐,你不知道一派掌门代表着什么,他们是武者,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说咱们东越,最有势力的不是东越王,而是天海阁,连东越王的继位人选,都要他们点头。”
“这么厉害啊……”陆明舒喃喃。
“嗯,我虽然不知道老爷是什么门派的,可是,就算比不上天海阁,也不是我们小老百姓惹得起的。”
两人正说着话,屋里突然传来陆清仪的喊声:“爹!爹!”
惠娘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往里跑。
进门一看,惠娘便是一惊。只见陆老爷子趴在桌上,人事不知,衣襟上点点都是血迹。
陆清仪已经失了方寸,手忙脚乱。
惠娘忙按下她:“夫人,冷静些,先找大夫来。”
被她这一提醒,陆清仪才反应过来:“大夫,对,叫阿生去找大夫!”
大夫很快请来了,给陆老爷子号了脉,却提脚就走:“恕某医术粗浅,无能为力。”
陆清仪惊得又是大哭。
清风镇不过是个千户人的小镇,只这么一位大夫,他说没救,那就真找不到人救命了。
大夫刚跨过门槛,衣角就被拉住了,低头一看,却是这家的小女儿。
看着与自家孙女差不大的孩子,大夫心软,柔声道:“孩子,不是我不给你阿爷看病,是真救不了!”
陆明舒仰头道:“大夫,您好歹给我阿爷开服药,下个针吧?阿爷总说,要尽了人事才能听天命。”
大夫听得一怔。
“我们都知道阿爷病很重,就算看不好,也不怨您。”
大夫迟疑了一下。
陆清仪听到他们的对话,连连点头,还要下拜:“是啊,胡大夫,您也是看着我们长大的长辈,求您发发善心。”
大夫叹了口气,收回刚刚跨出门槛的脚:“那就试试吧。”
开了方子,又下了金针,陆清仪千恩万谢,命下仆阿生送大夫回去。
母女俩守到半夜,陆老太爷悠悠转醒。
陆清仪大喜大悲,坐着直哭。
见她这样,陆老太爷恨铁不成钢:“你……你……”他此时嘴唇颤抖,已经口舌难言。
陆清仪见此大骇:“爹,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
陆老太爷闭上眼,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他睁开眼,招手唤陆明舒过来,轻轻摩挲她的头顶,目中流露出悲意。
都怪自己,只有一个女儿,从小千娇百宠,把陆清仪养得软弱无能。眼下女婿抛弃了女儿,孙女又这么小,他这一去,她们弱母幼女,还靠谁去?
想着想着,陆老太爷浑浊的眼睛里泪光点点。
“阿爷,你别哭,”陆明舒握着他的手,仰头说,“我听惠娘说了,他们能欺负你们,是因为他们是武者。我也要去习武,到时候,他们怎么欺负你们,我就怎么欺负回来。”
陆老太爷愣了愣,摸了摸她的头,勉力说出几个字:“这话……不要……对别人说……”
又叫陆清仪,指着床头小柜,待她从里头拿出房契地契,交待了一些话,末了道:“我去后,你……招了阿生……顶门立户,好好养……”
话没说完,眼睛一阖,闭了气。
“爹!爹!”陆清仪叫了两声,没得到回应,不由大哭起来。
惠娘听到哭声过来,试了鼻息,也跟着拭泪:“老太爷去了……”
守灵三日,披麻带孝,等陆老太爷的丧事办完,陆清仪太过哀痛,竟病倒了。
原以为只是小病,谁知从二月一直病到五月,都不见好,反倒越来越重。
陆清仪原本就是闺阁弱女,生女儿时亏了身,如今病了几个月,整个人都瘦脱了形。
陆老太爷知道自己女儿性情软弱,断然撑不起门庭,临走前想叫她招了阿生为婿,有个依靠。阿生是家中长工,因为孩子太多,很早就卖到他们家,签了长契。陆老太爷知道自己必死,没时间再好好挑个女婿,阿生虽是下人,好歹知根知底。
没想到,他一去,陆清仪就病得半死。再加上她心里惦记着和离的事,别说再招婿,连活下去都没什么意志。
到了五月,胡大夫也开不出方子了,陆清仪知道自己不好,招来惠娘,说了打算。
惠娘大吃一惊:“夫人,三思啊!”陆清仪竟然说,要去寻付泽。可她现在病得半死不活,怎么上路?就算上了路,怕也撑不过去!
陆清仪泪水涟涟:“我这样子,已经好不了了。可我走了,明舒怎么办?她才七岁!我们陆家人丁单薄,连个族人都没。阿泽虽然对我无情,可好歹是她的亲生父亲,事到如今,孩子除了托付给他,还能给谁?”
“夫人不过是伤痛过度,才会病倒,好好养病,自然会好的。何况,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付泽忘恩负义,一定会再娶,小姐交给他,未必就好啊!”
“你别安慰我了,我自己的病,自己清楚。”陆清仪摇摇头,没有听惠娘的劝,“叫阿生来吧。”
陆清仪软弱了一世,如今病得要死要活,反倒强硬了一回。叫阿生寻了中人,把田产祖屋都卖了,换成银两。她留了大部分做路费,另一些分给惠娘他们,当做遣散费。
惠娘好说歹说,也没让她改变主意,只好听她的雇了车辆。自己却不肯离去,送了小环回家,便与阿生两个护送她们母女入川。
陆明舒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就在西川九瑶宫。
男人又低头“咔嚓咔嚓”锯起了木头。
留下陆明舒和一地行李不闻不问。
眼看管事带着惠娘和阿生走远了,她只好主动开口:“……师父?”
木头被锯成了一根长条,男人直起身,眯着眼睛对着阳光观察厚度,口中道:“我叫刘极真,九瑶宫十五代弟子,现在是通天阁掌院。你拜在我名下,那就是十六代弟子。以后你做什么我不管,别来烦我就是。”
陆明舒一愣。以前听阿爷说过,学武之人,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拜为师就当尊为父,师徒出身,甚至比父子关系更重要。来之前,惠娘也告诉她,有了师父,就等于有了正经长辈。可,谁家长辈会对晚辈说,别来烦我?这好像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那,师父,我住哪里?”她怯怯地问。
刘极真放下木头,把锯子换成刨子。
“我既然坐镇通天阁,你自然随我住在通天阁。”
陆明舒左看右看,只有两个歪歪倒倒的小木屋:“这……就是通天阁?”
刘极真停下来,眯眼看着她:“不是识字吗?”
陆明舒被他盯得一阵心慌,急忙转头四顾,这才发现,背后的山洞上头,刻了三个篆书。她认出中间那个字是天,前后两个从字形来看,好像就是通和阁。
所以,通天阁就是这个山洞?
“进去,左边有一排石屋,第一间是我的,你想住哪自己挑。”说完,刘极真低头刨起了木头,不理她了。
陆明舒只好自己拎起行李,一步一挪地进了山洞。
山洞外头看来阔朗,里头也不小。进洞便豁然开朗,看起来竟像是掏空了山腹的样子,举头看不清顶,极目望不见底。
山洞里有引入的天光,但深处还是黑乎乎的,又凉意丝丝入骨,陆明舒不敢再看,转身找那一排石屋。
那排石屋,就在左边背着山壁的地方。第一间门上挂了件旧布衣,第二间空荡荡的,满是灰尘。
陆明舒拖着行李进了第二间。
石屋甚是宽敞,桌椅床柜齐全,但一应摆设全无。
陆明舒走出山洞,看到小屋门外有扫把抹布,问:“师父,这些我能用吗?”
刘极真头也不抬头,只是手朝后挥了挥。
陆明舒便拿了扫把抹布,又用小桶打了水,一步一挪地提进去。
她在家从没干过这些活,只好力回想惠娘做事的样子,把屋子打扫了一遍,然后铺床。
等她放好行李,天都快黑了。
外面刨木头的声音已经停了,出去一看,刘极真坐在小屋前的石头上,默默地看着夕阳的方向。胡子拉茬的脸,莫名让陆明舒觉得寂寞。
夕阳余晖没尽,刘极真的眼波动了动,问:“有事?”
陆明舒鼓起勇气:“师父,我们晚上吃什么?”
刘极真眉头皱起,似乎很不耐烦。忍了忍,方才说道:“右边有厨房,自己看去。”
这是要她做饭吗?陆明舒低应了一声,重新进了山洞。
山洞右边,也有一排石屋,打头第一间,就是厨房。
厨房里米面蔬果都有,只是品相不好,且无人打理,乱糟糟地堆着,看起来不像能吃的样子。尤其蔬果,叶子蔫蔫的,有些甚至都烂了。
陆明舒虽没下过厨,可也常见惠娘忙活,便有样学样地淘米生火。
等到天色尽黑,洞内点起了火把。
饭桌旁,陆明舒小心翼翼地去看刘极真的脸色。
桌上摆了一盘炒青菜,一碗水煮丝瓜,还有两个饭碗。
炒青菜半焦半熟,黑乎乎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水煮丝瓜倒是干干净净,可干净得像碗清汤。
刘极真扒了口饭,再挟了筷青菜塞进嘴里。
全程面无表情,不见喜怒。
师父没生气,说明还能吃?陆明舒松了口气,拿起筷子。
刚扒了第一口饭,她脸色一变,“哇”地张嘴吐了出来。
这什么玩意儿?好像吃了一大口沙子似的,没煮熟?
刘极真视而不见,仍然正常地扒饭吃菜……
陆明舒呆了半晌,又去挟炒青菜,结果又一次吐出来了。
这么难吃……
她盯着刘极真好一会儿,忍不住问:“师父,您不觉得难吃啊?”
刘极真没有回答,吃完最后一口饭,他放下碗,走了。
陆明舒呆了半晌,默默地把剩下的丝瓜清汤喝了,收拾碗筷。
回屋的时候,她经过师父门前,又听到了刨木头的声音。
灯光从里面透出来,照在窗户上,刘极真专注地把那根木条刨成木片。
他时不时停下来,迎着灯光对比,陆明舒能想象到他此刻专注的表情。
师父这是在做什么?他好像什么事都不在意,衣食不在意,住行不在意,她这个徒弟更不在意,他在意的仅仅只是手中的木工。
为什么他不练功,就只是做木工?天才都是这样古怪的吗?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明舒低下头,慢慢回到自己的房间。
灯光亮起,照着一室清冷,陪伴自己的,只有石壁上的影子。
她打开衣柜,从包裹里拿出两个牌位,一前一后放在石台上,合掌喃喃自语:“阿爷,娘,我已经拜师啦。师父可厉害了,他是九瑶宫上一代最优秀的弟子,被称为天才!师父对我也很好,我把菜炒焦了饭煮得半生,都不骂我。以后我会好好习武的,你们在天上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担心我。”
拜了两拜,本想露出个笑脸,不料嘴角一撇,却流下泪来。
陆明舒连忙抹掉脸上的泪:“我只是太想你们了,不是伤心,你们不要难过,我……”眼泪太多,擦也擦不掉,她只好一边哭一边道,“我就哭这一次,你们当没看到好不好?哭完了以后再也不哭了……呜呜呜……”
她捂着脸,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
直到袖子全都湿了,声音也哑了,哭声才慢慢停了。
陆明舒擦掉脸上的泪水,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着牌位,一边抽噎一边说:“你们看,我说到做到,哭完真的不哭了。”
最后拜了拜:“阿爷,娘,我要睡啦。明天要早点起来,还不知道师父会教我什么呢,你们也早点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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