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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得爱如入火宅

西洲作者 著

女频言情连载

舒妤漂亮听话,不会耍小性子,还对傅时朝死心塌地,简直是完美女友。她知道傅时朝不够喜欢她,只拿她当无聊时候的消遣,但她不在乎,只要面子上两人如胶似漆就够了。可当她得知,傅时朝把她当其他女人的替身时,她依旧不哭不闹,在他和她求婚当天提了分手。最后,迟来深情的傅时朝发疯一样找,舒妤犹如人间蒸发!

主角:舒妤,傅时朝   更新:2022-08-22 11: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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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舒妤,傅时朝的女频言情小说《世人得爱如入火宅》,由网络作家“西洲作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舒妤漂亮听话,不会耍小性子,还对傅时朝死心塌地,简直是完美女友。她知道傅时朝不够喜欢她,只拿她当无聊时候的消遣,但她不在乎,只要面子上两人如胶似漆就够了。可当她得知,傅时朝把她当其他女人的替身时,她依旧不哭不闹,在他和她求婚当天提了分手。最后,迟来深情的傅时朝发疯一样找,舒妤犹如人间蒸发!

《世人得爱如入火宅》精彩片段

前夜下过场大雨,影城的地面浇洗的干净,青石板透著湿润的青灰,空气里有淡淡的土腥味。

舒妤分配的化妆桌前是一扇正对小院的木窗,从下推开,用叉杆撑起,能看见院墙栽种的几棵细竹,因昨夜的雨,被打的歪斜了。

她单手拖着脸,温习著早已经背的烂熟于心的剧本。

化妆师提着化妆箱进来,礼貌的叫了声「舒老师」。

舒妤微点头,放下剧本,坐正了让化妆师上妆,古装麻烦,从粘头套开始,一般也需要四五个小时。

化妆师动作熟练,将她原本的长卷发归拢收紧,盘成发髻,尔后再用取来假发髻覆蓋固定……一般演员会根据对方长相扬长避短做出调整,但舒妤不用,她的脸没什么可挑剔,仿佛就是为镜头而生。

这为化妆师省了不少事。

带假发片时,她抬眼偷看了下镜子里的舒妤,一个正值二十五岁的女演员,正处在事业巅峰期,颜值也一样。

即使素颜,一张脸也干干净净,皮肤瓷白,细致到看不见毛孔,只有眼尾上一颗淡褐色的圆形痕迹,像小雀斑,不过也要凑近才能看见。

在舒妤刚出道时,这里曾经是一颗泪痣,令她极具辨识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过两年她就点掉了。

媒体问起时,舒妤一律回答改运,初始还被笑话可能是因为迷信还没火起来就直接糊掉的第一个女明星,却没想到之后资源反倒逆天,她也从当初的十八线走到了如今的一线大花的位置。

偷看时,视线被舒妤捕捉到,化妆师讪讪一笑,「您皮肤真好。」

「可能是新用的水乳很好,等会让助理送您一套。」舒妤回敬一笑,不过分自谦也不自满,待人接物,大方得体。

化妆师受宠若惊,「那怎么好意思,您这是底子好,是我们怎么保养都羡慕不来的。」

「没事,就当安利给您。」

化妆师连声说了谢谢,化妆更加卖力。

舒妤在圈内的口碑很好,业务能力强又肯吃苦,一般早上四五点起化妆时很多女演员要么臭著脸,要么对化妆师打倒苦水,只有舒妤一声不吭,安静的翻看剧本。

跟她合作过的导演,有了剧本也会第一时间想到她,长此以往,供舒妤挑选的剧本一大把。

化妆结束,助理将一套水乳交给了化妆师。

化妆师是业内人,一眼看出整套下来怎么也得上万块,又到舒妤跟前说了几声道谢的话。

等人走后,助理小唐挺不能理解的问:「就一个化妆师而已,没必要送这么贵的礼物?」

「那送谁才合适呢?」舒妤轻碰了下头皮缓解紧绷感。

小唐清楚舒妤的性格,叹了口气,也不都说了,聊起刚才看到的一则新闻:「舒姐,咱剧组那祖宗又上了热搜。」

「嗯?」舒妤已经翻开剧本。

小唐拿出手机,点开了热搜上榜首的位置,翻出了照片给她看,念出了标题,「小花苏镜深夜与神秘男子共进晚餐,疑似恋情曝光。」

舒妤无意一瞥,目光却像是定在上面,移不开。

「怎么了?」小唐自己也跟着看了两眼,照片其实拍完整的只有苏镜一个人,旁边的男人只出现了一只手臂,正被苏镜挽著。

即使画面再糊,舒妤也看清楚男人手腕上的那块表。

那是傅时朝的,纯手工制造,定做到拿到成品,用了五年,全国只有这一块,辨识度极高。

平静的湖面出现了一只作恶的大手,肆意搅动,掀起褶皱一样的涟漪,只是一眼,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移位,空气稀薄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舒姐,舒姐,舒姐你怎么了?」小唐不解,连着唤了好几声。

直到舒妤回神。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好在有腮红,不至于太苍白。

「没事。」她咬著后槽牙,忍下了,两个字说的极其勉强。

这时工作人员来通知轮到舒妤的戏了。

她应下,起来时却觉得头重脚轻,每走一步像是要跌倒一样,握紧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隐隐可见。

这场戏是要吊威亚,道具老师帮忙带好,需要舒妤站在了五米高台上一跃而下,需要控制四肢不能乱晃影响美感,落地时更要优雅漂亮。

舒妤刚出道时吊一整天都有,这对她不是难事。

道具老师对导演比划了可以的手势。

导演点头,机位已经定好,他拿着对讲机,说了句开拍。

舒妤垂眼看距离地面高度好似悬崖,她没怎么犹豫,纵身跳下去。

急促的时间里,很多片段从记忆深处飞出来,她看到了傅时朝的脸,或温柔或正经或冷淡,每一帧画面,构成了她对他所有的认知。

他就像是在王座里高高在上的审判者,冷眼看着她在这段感情里患得患失,她是将要溺毙的人,慌张找寻栖身的浮板。

舒妤以为自己找到了,但傅时朝会提醒她,在时间的浸泡下,浮板总会有碎成渣的那天。

算起来,她跟了他,也快三年了。

所以,开始腻了吗?

「咔擦」一声让舒妤回过神,她没落地,拦腰在半空一顿,像是画下的惊叹号,她抬眼,看到钢索断裂,像是乱舞的蛇,她没了牵扯,重重砸向地面。

即便地面上铺着软垫,她还是感觉到了钻心的疼。

舒妤咬著唇破开,唇齿里弥漫出了血腥味,她却动弹不了,只能匍匐在垫子上,一时分不清是心里更疼还是身体。

她想哭,又努力让眼泪往回憋。

这一事故吓坏在场所有人,有人尖叫出声,反应过来,全都涌向了舒妤。

导演招呼着人去打急救电话,自己过来,几乎跪下的姿势去查看她的伤势,「舒妤你怎么样?」

舒妤疼的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咬紧牙关,顾不上回应。

道具组的人都吓傻了,一个当红女演员要是出了什么事,别说他们,一整个剧组都算是完了。

小唐脸上全是泪,想去碰舒妤又不敢碰,在旁边干着急。

好半天,舒妤缓过劲了,慢慢抬起手,没什么力气的晃了下,示意自己没事。

剧组所有人松气之余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舒妤做了检查,只是腰间上是吊空中的瘀痕,确定没有内出血后又回到剧组,回来时还能听到导演训斥道具组的人,挨骂的人灰头土脸,显然是骂了很久了。

她回来,将威亚的戏份往后调,继续拍完了今天余下的戏份。

拍完后,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道具组挨个过来道歉,说明是当时设备检查时一颗螺钉没有拧紧才出现的事故,舒妤淡然一笑,点头,「没事,下次注意。」

这样简单的处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保姆车开到剧组的酒店,舒妤撑著腰下车,她没碰伤处,只虚虚的撑著旁边的位置,缓解痛感。

小唐将包递给她,眼睛还有没消的哭过的红肿,「舒姐你好好休息,明天我过来接您。」

「辛苦。」

舒妤拿出门卡,刷卡进房间。

却发现插入卡槽的位置里,已经躺着一张卡,套房里灯是亮着的,迟疑间,她看到了放在椅子上的外套,心里已经了然。

不是傅时朝还能有谁。

傅时朝已经洗过,穿上宽松的浴袍,头发半湿,有几缕不服管束的贴在额头上,他走过来,手里握著酒,立在餐桌边,在放置著两块冰的玻璃杯里倒上,黄褐色的液体颜色减淡。

他转身,斜靠在餐桌上,脸上有着病态的白,轮廓很深,因头顶的灯光打下来,在眼窝下留出一圈淡淡的阴翳,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就那么瞧着她,吞咽酒时喉结上下滚了滚。

「惊喜吗?」

他掀唇,声音像是泡在酒里金属块撞击的声音,低沉喑哑,掠过耳朵,引起一阵颤栗。

舒妤只是笑,但手里的包已经暴露她的心境,从手臂滑落,掉在地板上,胸口里甜的酸的也一块冒出来,她往前两步,将自己投入他的怀里。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爱慕火焰绚烂的飞蛾罢了。

傅时朝轻抱了她一下,抬手,一只手掌几乎都能覆蓋她的脑袋,「我的小鱼瘦了。」

小鱼是他取的,谐音,她起初不喜欢,听起来她就像是被圈养的宠物,但他一直这么叫,时间长了,反倒习惯了。

「你怎么来了?」舒妤声音闷闷的。

「想你,你不在,失眠了几天。」傅时朝已经抱起她,他有时候温柔的溺人,尤其是注视她时,她宁肯自己化在他的目光里。

她知道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什么。

过来,只是单纯想睡她。

舒妤被平放在床上,他的手霸道的掌着她的腰,瘀伤处传来的痛她皱了下眉。

傅时朝动作稍动,撑著的手臂将两人隔开距离,指腹擦过眼尾早已经消失的泪痣上,他问:「不想?」

舒妤在空中描摹着他的轮廓,手肘撑着床,像是献祭一样,主动吻上他的唇,腰间疼痛感越发清晰,她眼角渗出一滴泪,却伸手关了灯,换得一片漆黑。

但,火焰太烫了。

片场出事故时没掉的眼泪,在此刻汹涌起来。

结束那一刻,舒妤紧紧抱着傅时朝,像是贪恋这一刻的欢愉,更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骨血里。

事后傅时朝贴心的抱着她去了浴室清洗,目光落在她的腰间,她侧身,躲开了,他垂下薄薄的眼皮,并无情绪波动,也没问。

一整夜,舒妤疼的惊醒,身边的人睡的深,呼吸均匀平缓。

他曾说过,只有在她身边时,才睡的安稳,她却相反,有他在时她反倒患得患失,害怕又一次失去。

她口感起身去客厅倒水,无意碰掉了一本她打发时间看的一本小说,书签掉出半截,她拿起来时书页也跟着翻开,当时她看的发愣的那几句被她圈起来,此刻显得异常突兀。

「世人得爱,如入火宅。」

「烦恼自生,清凉不再。」

「其步亦难,其退已难。」


闹钟在空荡房间响起,细白的手臂从雪白被子里伸出来,摸索著找到了手机位置,熟练的关掉。

隔了几秒,舒妤睁开眼睛醒过来。

身边空荡荡一片,伸手触摸也是一片冰凉,她不知道傅时朝什么时候走的,又或许他从来就没来过,昨晚不过是她自我安慰的梦境。

舒妤掀开被子起身,去浴室洗漱。

在腰间的淤青上,又多添了几道霸道的指印,好在是拍古装戏,看不出来。

助手小唐准时过来,提上了一份早餐,无糖的豆浆跟两颗水煮蛋,她饮食清淡,少油少盐,避免水肿不够上镜。

小唐将早餐拿出来,「网上您受伤的视频也不知道被谁发出去了,从昨晚一直到现在都挂在榜首。」

这种正面的,不花钱就被网友推上热搜的,对演员而言无疑像中奖。

视频是用手机偷拍的,画质一般,她躺在地上一直没动静,小唐哭的很凶,而舒妤被扶起来时,疼的没有半点血色也没掉一滴眼泪,反过来安慰起小助理。在视频末尾拼接了下午她检查结束后回剧组继续拍戏,导演于心不忍劝她回去休息被她拒绝了。

漂亮又不娇气,瞬间圈了一批路人粉。

「舒妤真的很敬业,以前没看过她的戏,现在打算都看一遍!」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摔的是真的疼,这都没哭,真的好能忍啊。」

「剧组怎么回事,吊威亚这么危险都不检查清楚的?这次遇见舒妤好说话,要搁其他演员早闹上天了。」

评论众多,粉丝打包不平,将矛头指向剧组。

舒妤联系经纪人发了一条报平安的微博。

她手握豆浆,贴著脸微笑,随手拍下了张自拍。

又编辑上文字:早安,身体健康,吃完早餐就要上工了~

舒妤账号的动态几乎是月更,大多数还是跟工作有关,自拍街拍之类更是少之又少,说是年更都不过分。

一经发出便是粉丝集体狂欢。

「看见姐姐没事就放心了!但自拍不是这么发的,一张怎么够,下午我做梦醒过来要看到九宫格,奉劝某人不要不识好歹!(狗头保命)」

这事就这么过去。

舒妤按时进组化妆。

轮到她拍戏时才注意到剧组里多了几个生面孔,问才知道是昨天的道具组整组人都被替换掉了。

导演讳莫如深,「他们玩忽职守,差点闹出事故,直接被开除是应该的……行了,就别管他们了,准备开拍了。」

舒妤点头,暂时将这事搁置一边。

第一场戏顺利结束,她离开布景接过小唐递来的水跟湿巾,喝水时,桌边出现了一只涂著红色蔻丹的手,伸出两根手指按压着桌面。

「听说昨天舒姐受伤了,怎么样,严不严重?」

苏镜手里还握著小风扇,歪著头,不见关心,语气反倒有些挑衅。

舒妤手指收紧,指甲刮蹭上保温杯,语气却故作平淡,「没什么事。」

「我想也是,就摔一下然后就轻松上了热搜,收获了不少的流量,怎么看是舒姐你赚到了。」苏镜张嘴闭嘴「舒姐」,事实上她年纪比舒妤大一岁,只是出道晚。

小唐一听拧眉,「你这是什么话,你要是眼热你自己摔去,用得着过来风言风语吗?」

「我就算再没有你主子火,也轮不到你在我这里狗吠吧?」苏镜一记眼刀递过去,眼底透著股子鄙夷。

小唐气的够呛。

舒妤已经喝完水,扣上盖子,像是根本没听见刚才的话。

「我也的确应该多跟您学学,毕竟表面面慈心软像个菩萨,实际上暗里使坏直接把人逼走了,看这架势,他们一辈子都别想在行业里混咯。」

「你说什么?」舒妤问。

「你自己做的不知道?导演都已经罚过了,本来这事就过去了,不是你给导演施压,他能直接整组的人都给赶了吗?」

舒妤反应好几秒,才想到了傅时朝。

昨天晚上他应该看到了,但他没问便以为遮掩过去了,可今天登上了网路,想必他也看见了。

以他的能力,这种事不过动动手指。

在舒妤出神的时,苏镜凑过来婊气十足,用气音道:「不过,你也横不了多少天了,傅先生那天夸我眼睛很漂亮,跟你的很像。」

舒妤胃里突然翻腾,觉得恶心。

苏镜挑衅勾唇,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欲望跟野心。

没等她得意够,舒妤拧开瓶盖将保温瓶里的水悉数倒在她脸上,热水隔了几个小时,已经成了温水,烫不伤皮肤。

但苏镜捂著脸,尖叫声刺耳的像是被泼了硫酸。

剧组里四面八方的人被叫声吸引,停下手上的工作,看过来。

舒妤显得格外平静,不紧不慢的重新拧上盖子,半垂着眼皮冷眼看着她,「这是教你什么是尊重,想演戏,先学会做人。」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导演第一反应让人盯着,这事不能闹到网上去,同时叫了几个女生,将苏镜拉走安抚。

苏镜演的不过是个小角色,平时在剧组作威作福,而舒妤口碑皆知,谁对谁错自然分明。

只是舒妤一向好脾气,就昨天发生那么大件事也没吭一声,今天怎么突然对苏镜发这么大火?

「没事吧?」导演过来问一句。

舒妤已经平静,「抱歉,让大家看笑话了。」

「没事,这件事我来处理。」导演拍了下她的肩,「准备一下,下场戏就要拍了。」

「好。」

*

今天拍的顺利提前收工,舒妤坐上保姆车离开片场时刚到九点。

街道上亮起霓虹灯,车开远,身后的风景变成了一个个光斑,红的、黄的、白色的混合交织。车内隔绝了外面的杂音,她像是被关进了独立的世界里,有着死一样的寂静。

直到车停下,舒妤才意识到,到的不是酒店,而是一家餐厅。

她看向司机,「怎么回事?」

「对不起舒老师,是傅总安排的,他在里面等您。」司机歉意挠了下脑袋。

傅时朝的安排从来不会过问她,也是,就像养在身边的猫啊狗啊的,谁会过问它们的意见?

对于他心血来潮,她猜是白天在剧组泼了苏镜一脸水传到他的耳朵里,不知道是替新欢责难她这位旧人,还是想直接摊牌吃一回散伙饭?

舒妤睇他一眼,「仅此一次。」

司机连连应答。

舒妤带上口罩,下车后径直走向餐厅的入口,她穿杏色的长裙,肤色白的晃眼,腰肢细到只手可握,路上免不了吸引打量的目光。

报了傅时朝名字后,服务员领着她上了二楼包间。

进去时傅时朝正面对着落地窗讲电话,只给了舒妤一个背影。天花板上吊灯垂下,光像是有了薄纱的质地,落在他健硕的两肩,描摹了冷硬线条。

从电话内容里听的出,是公司里的事情。

他三两句就讲清楚厉害关系,又给了简明扼要的处理方案。

这便是傅时朝。

在金字塔的世界里,他一直处在塔尖的高位上。在他接手傅家后,大刀阔斧的推出多项改革,恩威并施的解决了各个层级的吸血虫,即使是元老级人物,也从根部提起来,处理的干净利落,他就像是强心针,直接扎进疲累的心脏中,致使重新焕发活力,打造出属于他的商业帝国。

跟这些比,她充其量只能算是可有可无的消遣。

傅时朝讲完电话,转过身,舒妤还站着,正好捕捉到她的视线。

「怎么不坐?」刚才还冰冷的神情在看到她时化开几分,他拉开椅子,下颚点了下,「小鱼,过来。」

其实很平常的一句。

舒妤今天的神经格外敏感,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在唤宠物。

她还是放下包,坐下去,他的手指滑过椅背,走到了对面位置,刚才淡淡的冷杉味,也因为他的离开而消散。

傅时朝坐下,「这里的淮扬菜很地道,你这次瘦了不少,再瘦下去就只剩一把骨头了,多吃点。」

「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舒妤手指收紧,背脊因为太过紧绷而发疼。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份惊喜。」傅时朝凝视着她的眼睛,瞳孔漆黑,像是稍不注意就能陷进去的深渊。

是惊喜还是临时起意?

舒妤面部情绪管理一向出色,她敷衍说了句当然喜欢,面不改色拿青花瓷茶壶,给自己倒上一盏茶。

「听说你在剧组发了一通脾气?」傅时朝漫不经心提起。

舒妤手一抖。

果然,是为了苏镜。

她故作镇定的放下茶壶,看着那双眼睛,坦荡承认,「是啊,没怎么控制好情绪,对一个晚辈动手了。」

傅时朝倒笑出来,神情里几分矜傲,「什么猫啊狗啊值得你动手,别脏了自己的手。」

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让舒妤释怀。

她又有什么区别,难道在他眼里,是两只宠物争宠?

表情管理彻底失效,舒妤脸色有些苍白,「记得刚开始时我就跟傅总说过,我心眼小,做不到跟其他女人互称姐妹,这句话,我还记得。」

「你说苏镜?」

「我看到了,照片里,拍到了你手腕上的腕表。」她要多克制,才能让这句话不至于歇斯底里,就算是对峙,她也要保持最后的那份可怜自尊。

傅时朝显得意外,他抬手刮蹭了下突出的眉骨,深眼廓里有淡淡的阴翳,「我眼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有你一个我已经是绞劲脑汁讨你欢心,哪里有多余精力。」

「那次是合作吃饭,她被合作方叫来作陪,其他人被截掉。再之后,我在哪你应该清楚。」

他的话也就点到为止,他一向不屑于解释。

舒妤的脸上总算是回了点血色,两天里郁结的气散了,恰逢服务员开始上菜,她展颜,「吃饭吧。」

傅时朝轻哼一声,这件事就此揭过。

至于苏镜,在舒妤第二天去剧组时才知道已经被新人替换掉了。

她并不想追问,小唐已经开始愤懑不平,「丢了个女六号结果拿了个女二号,到头来她还赚了,气死我了。」

舒妤低眉,敛了所有情绪。

她不想知道内情。

得过且过,只要表面上过得去,就可以了。


剧组放假两天,舒妤直接回了香山别墅。

别墅是傅时朝在两年前购置的,总面积两千多平,附带着面积不小的花园跟泳池,酒窖、私人影院……一应俱全,总价值过亿。

舒妤曾开自嘲的口吻评价傅时朝是金屋藏娇,毕竟即便是这里,也只能算他常住的居所之一。

佣人从车上拿下行李,她进去后,却没看见平日里闻到她气味就跑出来的小乖。

小乖是舒妤在影视城拍戏时捡到的只流浪猫,养在剧组一段时间,杀青后带了回来。因为被丢过一次,小乖怕生,但很黏舒妤。

找了一圈才有人来解释,「上午的时候,表小姐来过,也不知道怎么弄得,小猫抓伤了表小姐,表小姐一气之下就要打小乖,小乖跑出去就不见了。」

「我们也出去的找了,但就是没找到。」

「……」

声音越来越小,生怕受到牵连。

提到的表小姐是傅时朝姑姑的大女儿,很早之前就见不惯舒妤,理由很简单,她前夫出轨对象是位女演员,她理所应当讨厌整个圈子以及圈子里的人。

连她都不待见,何况是她的猫。

舒妤神色变了,顾不上换下高跟鞋就要出去,「多叫几个人再找一下,天快黑了。」

佣人互相看了眼,神情复杂,他们知道,猫怎么也不可能找到了,但谁也不敢说。

这边大张旗鼓的找猫,没多久就直接传到傅时朝的耳朵里。

秦助理说完,傅时朝抬起薄薄的眼皮,看向对面喝咖啡的温夏。

温夏大概是猜到了,放下咖啡杯,将手腕上的丝巾解开,露出了三道淡淡血色的抓痕,「那个小畜生抓伤了我,我帮你处理掉了,你应该不会生我的气吧?」

她见过傅时朝的手段,对他始终有忌惮,不然她也不会亲自来一趟。

傅时朝看着她,瞳色漆黑,让人联想到栖身于丛林里野兽的眼睛,野心勃勃又缺乏情感。

温夏吞咽了下,没了刚才的镇定。

下一秒,傅时朝弯唇,问:「打过针了吗?」

「打过了。」温夏松了口气,「我想也是,看着也不是的什么品种的猫,一文不值的小畜生而已,不值得多上心。」

这话既是说猫,也是再说人。

傅时朝面色如常,「表姐说的对,即便是那些品种的,说到底也只是畜,也是明码标价,高贵不到哪里去。」

温夏脸色一变,勉强挤出笑,「你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林助,送人。」

温夏离开,傅时朝静默几秒,准备拿手机问候一声,刚找出号码来时一顿,反而直接拨通内线,吩咐几句。

*

夜色铺陈下来,看着天空从淡蓝渐渐过渡到深色的雾霾蓝,直至一片漆黑,一轮残月悬挂,无力的光连它周围都无法照亮。

云很重,看不见一颗星。

小乖最终没找到,舒妤从佣人欲言又止的神情里大概猜到了它的结果。

她换掉高跟鞋,脚跟被磨破了皮,红了一大块,在瓷白的皮肤上显得突兀。

别墅里其他人都以为舒妤会闹上一场,至少会问出个结果才罢休,但她没有,她一言不发找了一下午后,很平静的接受了事实。

「猫都很聪明的,认得回家的路,没准第二天就回来了。」佣人宽慰道,即便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起码在现在是个安慰。

舒妤淡笑,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因为第二天一般有拍摄,她习惯性晚上不吃或者是少吃,避免水肿不够上镜,今晚也一样,她只拿了杯无糖豆浆,坐在露台拿出平板翻了一部电影看。

没几个人知道,她出道前念的专业是导演系。

傅时朝也没从没问起过,他曾明确说过他的喜欢只停留在表面,至于灵魂,他轻蔑的轻呵一声,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玩意。

这部电影她看过好几遍了。

电影里男主人公在长岛西端买下豪宅,从此日夜灯火通明,举办纸醉金迷的盛宴不过是为了吸引昔日恋人,男主人隔着海湾眺望已嫁为人妇的恋人住宅。那里亮起的幽幽绿光,他终其一生都在寻觅。

傅时朝回来,看见的便看见眼前的这一幕。

舒妤穿着白色吊带长裙,锁骨纤长,她曲著腿,露出的纤瘦的小腿跟莹润的脚趾,她神情专注,小半张侧脸,线条清晰流畅,既有浑然天成的媚,又带着少女的体态。

作为女朋友,舒妤无疑完美的过分,从他们在一起,她就清楚自己的位置,不会闹脾气,更不会耍小性子,不粘人也不会过分疏远,进退有度。

傅时朝半隐于昏暗的光线里,深邃的眼廓有着更深的阴翳,就这么凝视了半晌。

他走过去,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礼物盒,走到了沙发坐,将礼物盒放在桌面上,声音低沉,「小鱼。」

舒妤抬眼,从骨节分明的手背往上,对上他的视线。

电影里的正是男主人公与恋人重逢,尽管极力克制,眼神里也纷繁的情绪都像是被惊扰的深谷,各色的蝴蝶齐飞,而眼前的这位,目光像是幽暗的湖,冰冷的像是没生命的物质。

即便傅时朝温柔一笑,但眼里是没有温度的。

「拆开看看。」

舒妤目光落在礼物盒上,心知肚明他应该是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了。

「什么东西?」她故作意外,手上却提不起力气,迟缓的放在了盒子上,拉开丝带,包装被打开,在空旷的盒子角落里,猫抬起头,圆眼睛湿漉漉的,弥漫了对未知的恐惧。

她从纸盒里抱出了猫,舒妤抬起头,这一次的意外是真的,「你找到小乖了?」

傅时朝敛了下眼皮,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下次这种事,不必你亲自去找。」

他看着舒妤目光从刚才的死气沉沉转为明亮,莫名轻哂。

舒妤是他遇见过,最容易也是最难讨欢心的女孩。

再奢侈贵重的珠宝首饰也难得她展颜,一些廉价甚至不值钱的东西反而能得她注意,她的要是用心跟时间,这些对他而言反倒是昂贵的东西。

「谢谢。」舒妤注意力全在猫上,正在拨开它的毛,检查有没有伤口。

傅时朝起身,握住领带松开几分,「我先去洗澡,」

「小乖,今天跑哪去了?」舒妤没看到伤口,松了口气,将猫抱起来面对面问,就像是它能听懂一样。

猫很轻的叫出声,像是呜咽,不像往常一样用脑袋不停的蹭她求安慰。

舒妤开始以为它是受到惊吓,还没从恐惧里走出来。

但很快她发现不是。

她将猫抱起来时,看到了它的肚皮,小乖全身都是雪白的,只有在肚皮上一小撮是黑色的,就像是胎记一样,而这只猫全身雪白,肚皮也一样。

刚才有多高兴,她现在就觉得有多讽刺。

这不是小乖,不过是傅时朝随便找了只一摸一样的猫敷衍她而已,她将猫重新放进盒子里,小猫立刻缩回刚才的角落。

舒妤心情跌到谷底。

她分明都没有是打算闹,这样敷衍的安抚,未免显得多此一举。

有时候,连她都觉得没意思。

*

电影最终也没看完,停在了男主人公误以为能跟恋人重温旧梦的欢快里,而不是结尾里他饮弹死在了泳池里的惨烈结局。

舒妤进卧室时,傅时朝从浴室走出来,头发是擦过后的半湿,看起来有些凌乱,在黑发下,是棱角分明的脸,高挺鼻梁下唇偏薄,有人说,唇薄则薄情。

看着那张脸,她总是生不起气来。

舒妤拿过吹风机,「我给你吹头发吧。」

「好。」

这不是第一次,傅时朝很喜欢舒妤的手指,软的像是没骨头一样,穿过头发碰到头皮时,总能舒缓倦意。

头发吹干,舒妤将头发梳理整齐,露出他的优越的额头,「作为回报,给我弹首曲子吧。」

「这样就能哄我给你弹钢琴?」傅时朝抬眼,漆黑的视线对上她的。

舒妤低头亲了下他的额头,蜻蜓点水,「这样呢?」

「马马虎虎。」他唇向上扬,明显是被愉悦到了。

傅时朝起身去与卧室相连的换衣间拿了套居家服换上。

琴房在楼下,里面的布置跟钢琴都是舒妤挑选的,她对钢琴的了解连傅时朝都有些意外,为此多问了几句,她只是说是朋友推荐。

傅时朝手指修长,骨骼分明,漂亮的像是为钢琴而生。

他从小被逼着学,一直到现在都有这个习惯,但对傅家而言,要的不是出众的音乐家,而是一个完美的商人。

傅时朝弹的是《给爱德琳的诗》。

从第一个音开始,就像是平地起的一阵轻缓的微风。

舒妤靠着钢琴,看着他的侧脸时会有些恍惚,有时候她都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佣人走过琴房时,不自觉便被眼前场景所吸引。

舒妤从出道开始便有国名女神称呼,她的颜一直是统一审美的存在,是公认的大美人,而傅时朝,更是天之骄子,优渥的外表可以媲美任意一个当红男明星。

单看外表,两个人都是顶配,同框的画面,精致的像画报。

「傅先生跟舒小姐真的很般配,不知道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其中一个小声感叹。

另一个年长一点,埋头做完事才抬起头,对她的天真摇头,「一个戏子,怎么结?」

傅家,从来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有钱人家。

以前那一个都没入得了门,何况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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