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怕我失大体一般,特地告诉我他的身份何其尊贵。
林仰月从见到我开始,一直用审视的眼光打量我,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是被给以酷刑。
“的确是天姿国色,不愧是要凤仪九天的女子。”林仰月笑着对我夸赞道。
天姿国色,这个词在我耳中不断响起,如此刺耳。
我倒情愿不要这个天姿国色。
他对我并无轻薄之意,我对他却有些反感,不喜欢他审视我的模样。九仪也有自己的骄傲。
君凡奚见我迟迟未开口,又说:“九仪,见过林将军。”
在我眼里,一个将军算得了什么?
依君凡奚而言,我是要凤仪九天的女子,他地位还在我之下。我仍旧一言不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君凡奚刚要开口,被林仰月抢先道:“往后总归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这句话,如同五雷轰顶劈向我,我不可思议的望着君凡奚,他眼睛里带着凛然冷漠,我被逼的节节后退。
“你要把我嫁给他?”
许是我最近喜欢多想,口无遮拦,惹得林仰月哈哈大笑,君凡奚在一旁憋红了脸。
我愤怒问他,“你笑什么?”
林仰月继续笑着,我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君凡奚,我不会嫁给他的!”我放下狠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屋里,一时迷茫的不知去哪里。
花影见我委屈状的跑出来,慌忙跟上了我。
我正生气,冲着她喊道:“走开!不要再跟着我!”
她被吼的一时愣神,奇形怪状鹅卵石铺成的石子路上,总算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
——
天下起了细雪,云低雾薄,半雪覆枝桠,天叶一色,相连而映。
花影眉毛染上薄雾,从雪中踏足而来,瞧见我正想要关门歇息,她眼睛里带着复杂与为难,朝我跑过来。
问我,“姑娘,我们要走了?”
我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有些自傲的意味,心里却失了底,“君凡奚说过,我十六岁再走。”
她说,“林公子要带你走。”
我问她:“去哪里?”
她回答:“去将军府,教你学宫里的规矩。”
原来不是将我嫁出去,我松了一口气,更大的烦心事却涌上眉梢。
我皱眉问她,“什么时候谈好的?”
“就这些日。”
这一月他的反常,早就猜到为时不久我就要走了,是他亲手将我送走。
我点点头进屋,想像个没事人一样,但终还是不甘,撩起脚底的衣裙往深雪里走去。
第三次来到他门前,我一脚将他的门踹开,想到他因为我的暴躁生气的模样,我心里莫名舒服。
屋内,他并没有在里面。
我便坐在桌子上等他,许久,我恹恹欲睡,垂头耷脑提不起精神,他与林仰月谈笑着从廊道向这边走来。
我跑出门去,他们还未看见我。
我听到隐约的声音,是林仰月说,“马车已到山下了,明日就能走。”
君凡奚含笑点头。即便在我要走面前,依然波澜无惊。
“九仪拜托给你了。”
林仰月哈哈大笑,“定不负公子所托。”
我终于听不下去了,转身想走,不料打碎了一旁的花瓶,清脆的声响传入他耳朵里,他往我这边一望,我慌乱跑了。
我想不到的是,他会在后面追我,他想跟我解释,只是我不想听了。
迢迢清夜,我跑到了凉心谷瀑布那里,寒气袅袅,雪已作融,瀑布倾流而下的声音蓬勃宏伟,震的我两耳发鸣。
我蹲在那,强忍住眼里的泪水。他站在我身后,望着我背影,一片无言。
我脚有些麻木,往前挪了一步,君凡奚鬼魅一般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做什么?”
我听的他脚步缓缓向我这边移动,不打算瞧他,也不回答他问题,质问他道:“你要送我走?”
他如寒冰,冷漠开口,“我早跟你说过,你要入宫。”
我大吼:“可是我才十四岁!”
“今日十五岁了。”
对啊,今日,农历十一月十九,落九仪的十五岁生辰。
可是,不是我的十五岁生辰。
我眼眶一酸,“还有一年……”
他轻慰我道:“只是去府内学规矩,你入宫,我会亲自安排。”
“这次走不是你亲自安排的吗?”
他摇头,却说,“是我安排的。”
我久久都没想明白,他摇头又承认是什么意思。
“而非我不留你,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我张口欲说些什么,终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深深吸上一口凉气,问道:“什么时候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