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躺在床上,视线从绣着牡丹的帐顶移至雕刻着喜鹊的窗格。
目之所及,皆是熟悉与怀念。
她已经被齐修竹毒死了,为何一睁眼,竟回到了五年前尚在闺阁之时?
“小姐,您醒了!身子可好些了?”允冬端着热水进来。
瞧见允冬,易青心里一动,微微红了眼眶。
这丫头,彼时为了救她,被齐修竹拖出去乱棍打死,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任她如何哀求,齐修竹都不愿放允冬一条性命,只因允冬为了救她而冒犯了易疏涵。
允冬过来扶她起身,瞧见她苍白的小脸,以及盈着泪水的眼睛,以为她的身子尚未好全,抬手摸摸她的额头,适宜的温度让她放心下来:“奴婢侍候小姐洗漱吧。”
洗漱更衣之后,易青坐在镜前,允冬拿着玉梳轻柔地帮她梳着柔顺的长发:“小姐,齐国公世子带了整整十箱聘礼来提亲,此刻就在大厅里陪老爷叙话呢。”
闻言,易青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是了,前一世,也正是这个时候,齐修竹过来提亲,口口声声说如何如何爱她,会一世对她好。
她信了,从此一颗心交付于他。
临了才发现,他不过是想将她掌握在手里,以此掌控将军府,借助将军府的势力上位。
之后,让她众叛亲离,甚至亲手毒死她,把这将军府嫡小姐的位置让给不过是一个外室所生的易疏涵。
如今想想前一世的她,当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会看上这么一个脏心烂肺的狗东西。
齐修竹那张嘴惯会哄人,这一世决不能让他再哄着父亲应下这一门亲事了。
思及此,不顾允冬的劝阻,易青头也不回的朝正厅跑去。
“青儿值得这世上最好的。”齐修竹端着茶,却也不喝,目光转向门口,似在等待着什么人。
“齐世子过奖了,小女顽劣,承蒙世子抬爱,不过这亲事,还是须得小女首肯方可。”虽说身为父亲,易中岩完全可以做主易青的婚事。
奈何,他的母亲,将军府的老夫人有言在先,易青的婚事得由她做主。
“自然,小侄尊重青儿的选择。”想起前几日他对易青说起提亲的事,她那娇羞的模样,齐修竹便对这婚事胸有成竹。
易青在门口听着两人的对话,握紧了拳头,指甲插进了肉里。
就是这一道温柔的声音,日日在她耳边说着谎话,将年少无知的她哄骗得晕头转向,不顾母亲与祖母的劝阻,誓要嫁给他,甚至不惜与家中断绝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滔天的恨意,缓缓走进正厅。
“青儿!”齐修竹那满是温柔的眼睛微亮,放下茶杯朝她走来。
易青却避开了他,绕了过去给易中言行礼:“女儿见过父亲。”
易中言点了点头,将齐修竹来提亲的事与她说了,最后问道:“你意下如何?”
齐修竹也看着她,今日的易青为何有些不同了?眸子里好似没有以往看到他时那亮若星辰的光。
易青转身看着齐修竹,目光冷漠似冰:“齐世子,男女婚嫁,须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既无父母命书,又无媒人在场,请问你求的哪门子亲?再者,我与世子并无私交,你随口便称呼我的闺名,坏我名声,这是正人君子所为?”
齐修竹愕然,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
这女人几日前对他还是一副欲语还休,非君不嫁的模样,怎现在却性情大变……莫非是欲擒故纵?
“青……易小姐,在下是真心向你求亲,我即日回去便恳求父母首肯,且日前在下同你说起此事时,你也是答应的……”
“荒唐,本小姐怎么可能私下答应你这私定终身的事,难道齐国公府的世子就可以这般厚颜无耻的污蔑人吗?这便是齐国公府的家教?”易青打断了他的话。
齐修竹正欲说什么,却被将军府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打断了:“小姐,老夫人有请。”
易青不欲再理会他,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于是转身与易中岩行了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齐修竹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眸中尽是阴狠与冰冷。
……
门外回廊的拐角处走出了一名紫衣女子,她看着易青走远的背影,眼眸一转,便转身出了将军府去了一处院子里。
易疏涵看着面前的紫衣女子:“她当真是如此说的?”
紫衣点头:“奴婢听得清清楚楚,大小姐不愿嫁给齐世子。”
“那个贱人……”易疏涵将桌上的茶壶与茶杯扫落在地,滚烫的茶水将她的衣袖浸湿,烫红了手腕,她也不在乎。
“姓齐的也是个没用的东西,让他娶一个草包都做不到,真是废物。”
易疏涵转头看着坐在角落里仍旧淡定喝茶的妇女:“娘,我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真的进不了将军府了吗?”
叶凝放下茶杯朝她招了招手:“涵儿,你放心,娘一定让你当上这将军府的小姐……”
话落,她转头望着窗外的蓝天,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
……
踏入老夫人的院子,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易青觉得恍如隔世。
祖母年纪虽大,却并未老眼昏花,看人比她看得还准,前一世,想尽方法劝阻她莫要嫁给齐修竹。
可她就像是鬼迷心窍一般,不惜忤逆祖母,无论如何都要嫁给齐修竹。
导致祖母气得一病不起,没多长时间便撒手人寰,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进了内厅,她端端正正的下跪叩拜请安,老夫人笑容和蔼的对她招手:“青丫头有心了,快过来,坐到老祖宗身边来。”
记忆中熟悉而又温暖的声音再次响起,易青鼻子发酸,美眸水雾氤氲,连忙走上前去紧挨着老夫人坐下,将脑袋埋到她的臂弯里:“老祖宗,青儿想您。”
老夫人轻拍她的背,柔声道:“青儿可是因为那齐国公府的世子难过?你听祖母说,这人不……”
易青连忙摇头,却将盈在眼里的泪水摇了下来:“并非是因为他,祖母说的对,那人并非善男信女,青儿早就看清了,青儿只是昨夜做了个梦,梦里,青儿已经很久很久都没能见到您了,青儿害怕以后见不到您。”
她虽是如此说,老夫人却不这么认为,这丫头日日过来请安,又怎会觉得很久没见她了呢。
既然不是因为齐修竹,那自然是因为别的事了。
“是不是你爹又犯糊涂,惹得我的心肝宝贝生气啦?你莫要担心,只要有祖母在的一日,那个外室生的丫头,就别想进咱家的门。”老夫人安慰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