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曲岚岚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哪里回得过神来?当下一个趔趄,只听得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曲幽梦立刻装作面上大急:“哎呀,快点救人呀!”身子却是有意无意的拦住上前的家丁。
“都说了妹妹莫要寻死,现在呼救这么大声,定是悔了吧,来人呀,救人呀……”
曲岚岚此时离她不远,自是将她的话听得分明,差点气的吐血,可此时她哪里顾得上这些,只顾着在河里扑腾。
“救……救命……”
那狼狈模样,是不是真的寻死,更是一目了然了。
平白出了个大洋相,曲岚岚拖着一身的水,狼狈地坐在河边。料峭寒风吹得她身子瑟瑟发抖。衣料紧紧贴在身上,显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她牙关打颤,红着一双眼瞪向曲幽梦,待要开口,却见曲幽梦竟已一脸悲伤的走了过来。
手里还拿着一件家丁的外衣,身子一矮,便给曲岚岚披了上去,语调竟还有几分哭腔!
“我相信妹妹不会平白冤枉了姐姐,不过是有那心怀不轨的歹毒下人误传了消息罢了,妹妹又何必寻死呢?”
曲岚岚气的脸色发紫。
她在骂自己心怀不轨!
还有,分明是她推自己下的河!
“你……”可她有苦说不出。
“姐姐虽是说了要去父亲面前论是非,但,这不过是气头上的话啊!”
曲幽梦护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形容,眼一低,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呵,装么,谁不会啊?
跟着抽噎了两声,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理儿,姐姐岂会不知?我叫你不好过,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曲岚岚哑然望着她。
这意思是……不会去父亲面前告状吗?
曲幽梦迎上她迷惑的眼神,红唇一勾,竟还冲她眨了眨眼,像是在说:是了,不会去告状的。
实则她也自然不会去做这样蠢的事。
曲向天专宠曲岚岚她娘林氏,便是出了天大的事,林氏只怕也会给她摆平。
如今这事出的,一来曲幽梦人无大事,二来凤蝶已死,的确是死无对证。曲幽梦如此贸然去找曲向天告状,只怕评不了理,还会招来一顿厌烦。
费力不讨好的事,她才不会做,眼下这般,也只不过是想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罢了!
曲幽梦端出一副好姐姐的形容,温言道:“今日一事,不过一场闹剧。你我姐妹二人之间,只是有些误会,如今说开便好了,也实在不须去叨扰父亲。不过……”
她视线幽幽落在曲岚岚身上,“妹妹今后若有什么误会,还望直接来问我就是,实在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地领上家丁来捉人,闹得大家都难堪。”
这一番话说得温婉大气,实则也是说到了一众家丁心坎中了。
这大晚上的,他们舍去了自个儿睡觉的时间,颠颠地跟着曲岚岚来捉奸,谁知奸也没捉着,到头来竟还是一场乌龙。
有些已经忍不住低声抱怨道:“就是说呢,小的也觉着大小姐说得在理……”
“是啊,小的们也觉得是……”
其他人纷纷附和,曲岚岚见此,当下黑了脸,忍不住朝着众人吼道:“要你们多嘴!”
曲岚岚母女向来最得丞相大人偏爱,众人见她发怒,也都不敢再吱声,心下更是觉得这大小姐可怜了。
而这一来二去的,曲岚岚也不敢反驳什么,只得硬着头皮,咬着一口白牙,向曲幽梦说道:“姐姐说的是。”
曲幽梦红唇扬起,温和地颔首。
在外折腾了这么一通后,回到府邸已是二更天了。
众人从后门悄悄回来,并未惊动曲向天等人。
曲幽梦已是累极,刚穿越过来还没完全熟悉情况,她还得好生理一理。
穿过后门,便径自回了院中,正打算洗洗睡了,谁知另一个丫鬟彩玉竟迎了上来。
“小……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彩玉一脸诧异地看着曲幽梦,仿若是见着了鬼一般。
曲幽梦细眉倒是挑了挑,看来这想要原主出事的,可不止一个凤蝶和曲岚岚啊。
见彩玉这副诧异的神情,她勾唇道:“怎的?我不该回来?”
彩玉闻言愣了愣,连忙低下头掩饰面上的失望:“奴婢不敢。”
不敢?
曲幽梦倒是觉得她敢的事多了!
面上笑容不减,她静静看着彩玉。
彩玉被那眼神看的有些心虚,开口道:“小姐……您怎么没跟凤蝶一起回来?”
“凤蝶啊……”曲幽梦念着这个名字,忽然轻笑了下,摇头道,“她……已经死了。”
“死了?!”
彩玉登时眼瞪得犹如铜铃一般。
那副神情仿佛是在说:死的怎会是凤蝶?怎么不是你?
曲幽梦冷眼看着她,凤眼忽而危险眯起,“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彩玉听得一愣,竟是不假思索的便脱口道:“凤蝶她怎么会死,难道——啊!”
话尤未完,彩玉面上已然狠狠挨了一巴掌!
她被打得摔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曲幽梦。
曲幽梦冷眼俯视着她,居高临下的揉着手腕,挑眉道:“知道凤蝶为什么死吗?”
彩玉身子莫名发抖,竟然忘了反应,下意识的摇头。
曲幽梦哂笑了一声:“那你知道本小姐为什么打你吗?”
彩玉身子便抖得更叫厉害了。
“不知道啊?这便是了。”
曲幽梦冷笑着,声音飘忽而鬼魅,却透着刺骨的森冷和威迫:“主子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下人过问的份儿!”
说罢,余光扫她一眼,曲幽梦已然懒得多说,施施然回了房。
她一双丫头,凤蝶死了,彩玉用不得,唯有郑嬷嬷还是老实忠厚的。
郑嬷嬷随她回了房,细细给她卸下头上简单的发饰。
曲幽梦望着铜镜中倒映出的郑嬷嬷的脸。她已约莫近半百了,从前伺候过她的生母。生母逝世后,郑嬷嬷便来伺候曲幽梦了。
这一众婢女婆子里,曲幽梦至少是能信任郑嬷嬷的。
她对着铜镜中郑嬷嬷的脸笑了笑,问道:“嬷嬷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郑嬷嬷正为她梳着头,老皱的一张脸上尽是忧愁。
“小姐,凤蝶她……当真是……”
“死了。”曲幽梦语气平静,一脸漠然,“遇上了吸血魔,便也怪不了谁。”
郑嬷嬷轻叹一声,摇摇头道:“那,这也是她的命了。”
郑嬷嬷搁下了梳子,望着镜子中曲幽梦的脸,不知怎么,竟欣慰的笑了起来。
曲幽梦被瞧得有几分不自在:“怎么了?”
“没,没。老奴只是觉得……”郑嬷嬷眼中竟泛起了泪花,“小姐同从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