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东北,小学毕业就因为老师介绍我中学母校时候的一句学俄语可以免试升高中,结果就与俄罗斯结下了不解之缘。大学毕业时候刚好赶上苏联解体,中国与俄罗斯的边境贸易做得如火如荼。我学的经济管理加上外语语种是俄语,就自然而然被分到了老家的边贸公司。
我上班的边贸公司是市里刚刚组建成立的,主要就是对俄罗斯贸易,当时的俄罗斯轻工产品缺乏,我上班一年多时间,公司陆陆续续做过用羽绒服换钢材、用鞋子换汽车、用罐头换化肥等一些易货贸易。工作的第二年,我们公司和新西伯利亚的俄罗斯客户合作成立了一家贸易公司,我被派过去工作。当时没有航班只能坐国际列车。
19/20次BJ-莫斯科国际列车,行程七千多公里整整一周时间,俄罗斯车组,乘务员都是俄罗斯人,整个火车都是软卧包厢。我们这节车厢里只有我这个四人包厢和隔壁的包厢里的乘客是中国人,其他包厢里的乘客都是俄罗斯人,同包厢的有一个和我一起上车的留学生小刘,还有两个BJ上车四十多岁的倒爷老李和老陈,老李高高胖胖,因为老陈喊他胖子,所以我们就一直叫他胖哥,老陈有些黑瘦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包厢里除了睡觉的地方都塞得满满的,我和小刘带了很多食物和礼物,胖哥和老陈的铺上都放了货。虽然是九月份才刚刚入秋,可是车上已经烧了暖气,车厢里热得和夏天一样,胖哥和老陈已经脱得剩下背心短裤,车一起动,我和小刘告别了送行的亲人朋友,马上也脱了个痛快。互相打过招呼后胖哥拿出燕京啤酒还有一大堆小吃,“哥几个来开吃开喝,还有几天时间呢。”“好,我们也带了,一起吃。”我和小刘也没有推辞,出于北方人的豪爽,没多久十几罐啤酒就下肚了,胖哥和老陈也打开了话匣子,这哥俩是一个单位的,做了两年多国际倒爷了,每个月跑一趟莫斯科,带的货一路上各个车站卖,到了莫斯科呆几天就往回返,“哥哥这次都带的啥货?”小刘忍不住好奇问了句,“皮手套,不瞒着你们,小货利润高好出手,马上就冷了,等到了俄罗斯你们看着老毛子抢吧。”胖哥得意地答道,“那到时候我们也帮着卖。”我有些跃跃欲试,很想体验一下国际倒爷车站卖货的感觉,“好,先谢谢兄弟,哥哥请你们喝酒。”老陈说着又递给我一罐啤酒。
这个时候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随着一句俄语“乘务员”,老陈冲着胖哥挤挤了眼:“胖子你相好找你来了。”,胖子拉开门,嬉皮笑脸地一把把胖胖的乘务员拉进包厢,“亲爱的想我了?”“死胖子”乘务员说了句汉语,一把打掉胖子搭在肩上的手,我们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两个刚上车的是到新西伯利亚,护照要我看看。”我和小刘把护照找出来递给她,她仔细看过还给我们,胖子掏出一把钱递给她“列娜,茶和香肠达外伊”达外伊俄语这里是搞些来的意思,列娜拿着钱出去了,老陈讲这二年跑国际列他们和车上的乘务员都混熟了,胖子每趟车上都有相好,胖哥拍着肚子笑嘻嘻地说“玛达木(女人的意思)就喜欢爷这身板”过了一会儿列娜陆续端来了一壶红茶几个杯子还有一大盘切好的香肠和一盘切好的黄瓜西红柿,胖哥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掏出瓶二锅头,“亲爱的一起喝点。”胖哥搂住列娜的腰,列娜这次没有打掉胖哥的手,只是皱着眉看看拥挤的包厢,我和小刘连忙往里挤了挤给列娜腾出块地方,“来,大家举杯,为了友谊干杯”“为了健康干杯”一路畅饮一路开心着,车上不觉寂寞。第二天一早四点多火车就到了满洲里。满洲里-边境小镇,街道上很多木头房子,火车站是座苏联式两层小楼,
虽然只是九月份初秋,但是满洲里温度明显低了很多,车站上的边防军都穿着军大衣,中国边检海关很快检查完毕,下车在车站买了一些啤酒方便面。放行后火车缓缓驶出了国门,此时忽然感觉自己真的远离了家乡。
国际列车出了国门后经过一块边境的缓冲地带便进了俄罗斯的边境小镇后贝加尔,列娜事先要我们填好了入境卡也交代过在包厢等着,过了一会儿车厢上来一个俄罗斯边检军官,他核对好每个人后收走了我们的护照签证。“过一会儿海关检查”老陈略显紧张地对我们说,胖哥倒是很淡定“放心吧,我都要列娜安排好了。”说话间车上上来了个金发美女海关官员,在我们包厢象征性地看了一下就去了下一个包厢,后来问了胖哥才知道,他事先给了列娜两百美金要列娜搞定。隔壁包厢的因为货很多,被金发美女开了张五百美金的罚单。海关检查后没过多久俄罗斯边检军官把护照拿了回来。“现在火车换轨,大家下车,带好自己贵重物品。”列娜通知我们,“俄罗斯的铁轨比我们国家的宽,现在要吊起来换轨才能接着走,换轨要四五个小时,我带你们去后贝加尔逛逛。”“为什么铁轨不一样宽呢?”我很好奇地问,“这个是防止战争中火车直接开过来。”老陈见多识广,“原来如此呀。”早上室外的温度很低,我们穿上棉衣下了火车,后贝加尔火车站只有一座土灰色的三层小楼,车站四面都是开放的没有什么围墙,和中国的完全封闭的火车站截然不同,“难道火车站不用检票吗?”我又一次禁不住好奇,“俄罗斯人少,火车上都是卧铺,车站不用检票,上车时候由乘务员检票。”胖哥回答我。跟着胖哥老陈出了火车站,后贝加尔说是一个城市还不如中国的一个小县城,到处破破烂烂的土灰色的平房见不到高楼,马路也是坑洼不平,路上见不到几个行人。胖哥带我们找了家刚开门的饭馆,给我们每个人点了份红菜汤煎肉饼和一大盘切好的黑面包,黑面包酸酸的,煎肉饼吃起来味道怪怪的感觉,因为不是很习惯的缘故,所以只吃了一点就饱了。看着胖哥小刘他们吃得津津有味的,我暗想看来我要慢慢适应俄罗斯的饮食才行呀。
吃过饭胖哥带我们去市场转了转,市场不是很大,有中国人在卖些些羽绒服旅游鞋,老陈讲这些人都是从满洲里随旅游团过来卖货的,回去时候再倒些望远镜、苏联邮票、工艺品啥的。我找了个中国人换了一千块钱的卢布,差不多换了将近七十万卢布,小刘呵呵地和我开了个玩笑:“鹏哥一进俄罗斯就快变成百万富翁了。”我也哈哈哈地笑起来:“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下子就成了富翁。”见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到了车站。在车站等了半个小时后国际列从换轨的车间里开出来,我们上车进了包厢后,胖哥马上打开一大桶刚刚在车站上买的俄罗斯啤酒“来喝酒,庆祝顺利进入俄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