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张合合的嘴，姜兵什么也没听清楚，他只看到了魏长显头顶冒起的黑气，将他整个脸都模糊了。
一把猛地拽住老魏领口拖到路口，“你小子这几天去哪里了？见了什么人，给我说清楚！”
“别别，兵哥，你别这么吓人！”
“说！”黑气似是要顺着揪着领口的地方漫延过来，便猛的松开了手。
魏长显只当是兵子近来心情不好，瞅了瞅他一脸漆黑的脸，得意洋洋道：“还能干啥啊，高考后你就不见踪迹了，玩的好的几个也都不在。当然就是网吧包夜打游戏熬了两个通宵，被我妈逮回去睡了一天。然后又偷跑去网吧，又被我妈逮回去。继续跑网吧——”一看兵子越发不善的脸，尴尬地挠了挠头：“兵子，我知道你平常劝我少去网吧，这不想着高考都结束了。可以放纵了。”
“你这20天都这样过的？”
“那必须是啊。想找人喝酒撸串也没人啊，昨天正在打排位的时候，咱们班班主任打电话给我。急死了，说到处找不到你，就打到我这儿了。就临华高中的事。”
“就这，你确定没有遗漏？没有去不该去的地方。”
“兵子，你这就诬陷我了。我一直是想去啊，有贼心没贼胆。还等着兵哥你带我呢。”一脸讪笑的看着姜兵，眨了眨卡姿兰大眼睛。
姜兵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魏长显家直到高二都是在定远镇的，高二那年在外打工的父亲发家了才搬去现在的就读高中的石磨县。小时候姜兵救过落水的魏长显，因而有了一个小“尾巴”；中学时一起对抗校外抢钱的小流氓；高中时代莫名成了石磨“一霸”，真是过硬的兄弟情。
魏长显长着五大三粗的脸，实际是个胆小害羞的主，还有双格外不符合气质的亮闪闪的大眼睛。姜兵接近一米八的个，长得看似文静，却是一个一脸痞气的。怎么都不搭边的两人，愣是一起度过了整个青少年时期。
“不对，天还没亮透，县里也没车过来。你怎么这么早到？是去猛哥家了吗？”
“什么都瞒不过兵子，昨晚就到了。结果猛哥家做的野猪肉太香了，就没忍住多吃了几口，来了点酒，睡过去了。这不，醒了后立马就来了。你闻闻，还没刷牙呢！”说着就对姜兵哈气。
“隔我远一点，滚！你确定就这？”
“其实吧，昨天猛哥有几个好货。我也沾了光，混着酒来了个蛇胆。”
“你，你给我过来，给我吐出来。”说着就要揪住魏长显的肩膀。
眼看姜兵真要给自己来一拳，吓得魏长显脸色煞白，猛地逃窜出去：“兵子，不是我吃独食，是你当时不在。下次，下次我给你买十个，让你补补行了吧！”
姜兵不依不饶的追着老魏，恰逢夏日的朝阳，缓缓升起。魏长显脸上的黑气，就在追逐中缓缓消散在阳光里，只剩一丝若隐若现。姜兵心里有了打算。
然后那个假期剩余时间，可怜的魏长显都被姜兵以备战高四需要有好的体力要求每天天还没亮就起来晨跑，上午帮忙下地，下午帮忙采药，晚上在家陪阿爷聊天。喜闻乐见的魏爸魏妈不仅没有反对，还特别支持的把他的衣服都送来了。本就略黑的皮肤，一个假期摧残下来，更是黑得发亮。
“兵子，为什么你没晒黑！不公平。”
“小爷我天生丽质难自弃啊！这是你吃独食的报应啊。”
“你就是嫉妒。哎，兵子，你说说市里的妹子会不会更白，更嫩，喜欢魏哥我这健康的肤色！”
“肯定会。毕竟这么黑得这么发亮的还是比较少见的！奇迹宝贝吧！”
“兵子！！你是不是故意的，怕我帅过你，抢过了你的风头！”
丝毫没有黑气的脸，比有黑气的时候更黑。确实很帅，都快帅得看不清了，只剩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
回忆就到这。很明显，现在的情形，太阳直射3天3夜也不一定有用，已经不仅仅是视觉上，而是影响整体感官了。到了院子里，黑气浓郁到他都看不清两三米外的地方，是臆想症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阿公，阿公？我回来了。”无人应答，姜阿公走了？强忍着没有直接冲进去。
姜兵按亮手机，借着微弱的光，照亮了堂屋。没开灯，真的没人？
试探着前行，太安静了，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阿公，姜阿公。我是兵子，我回来了！”
堂屋门虚掩着，小心迈过门槛后顺势拉开了一下门后钨丝灯的绳线。昏黄的灯在不大的堂屋里亮起，没有人。看来姜阿公应是走了，左侧是阿公的房间，门缝中源源不断渗透出黑气。
“阿爷，我进来了。”轻轻推开木门，“吼”黑气争先恐后汇涌而出，冲撞得姜兵睁不开眼，已经顾不上环顾周围，顶着巨大压力一步步挪移到阿爷床边。触摸到阿爷的手，姜兵差点没忍住泪水，本就瘦弱衰老的阿爷，基本只有一层皮了，幸好，还有温度。
姜兵看不清阿爷，以为是太暗了，就把手机挪到正上方，微亮的光照不亮阿爷的脸。不太对劲，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是看不清。伸开五指在自己眼前一晃，没有问题，能看清。冷静，冷静一点，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聚精会神地盯着阿爷的脸。
能看清，“不，阿爷，阿爷，你怎么了！”姜兵犹被雷劈，他看清了阿爷。此时的他面目狰狞，血管暴起，双眼全黑凸出，嘴角大咧，源源不断的黑气就是从阿爷眼里、嘴里渗出。
“阿爷，阿爷，你怎么了。”姜兵拼命摇着阿爷，想拿手挥散开黑气，可是完全没有用。怎么办，怎么办，这一秒如同暂停了时光，他看清了眼中嘴中的黑气其实是爬出的是一只只类似蝎子状的双尾怪物，在阿爷体内进进出出，身体越来越凝实。
毁了这些怪物，阿爷会不会好一点。大手对着那些怪物狠狠一挥，黑气溃散了一秒又立马聚合在一起。手背一疼，被蜇了！
手背上的黑点在逐渐扩散，姜兵心里却乐开了花，被攻击了。说明自己也有机会碰到它们。缓缓伸出手，神情专注，手掌全包住一只，骤然用力，黑色溃散后翻涌挣扎了一下，归于虚无。有用！
抹掉脸侧的汗，这下知道怎么收拾你们了。双眼紧紧盯着涌出的怪物，左右开弓，用力一握，消散，再握，消散。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姜兵很专注，所以没有注意到一些黑气并不是直接消散了，而是被他的眼睛吸收了。
虽然经常失手被蜇，不过不要紧，怪物出来的速度越来越慢，阿爷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恢复了许多，眼睛好疼，只要再坚持一会，阿爷就会好起来的。现在好几分钟才出来一只，姜兵左手撑在床沿上，右手握住一只刚从嘴里涌出的双尾蝎，刚准备用力。
左肩膀一沉，“兵子——”阴恻恻不似人声的一声响起，猛地缩手一握，双尾蝎只被捏碎了一条尾，跳下床底消失不见了。这屋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谁？”姜兵微微转头，余光扫到肩膀上的手干柴，指甲发黑，不似活人，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猛地左肩下凹，往床头侧步，回身准备来个过肩摔。
对方保持着搭肩动作，缓缓抬起手，似是准备触摸他。
“别动，是您啊，姜阿公！”上前半步收手的姜兵待看清姜阿公的样子，无声地退到了床头，扫到阿公微微起伏的胸膛，半挡在床前。
“姜阿公，我阿爷在休息。我们去外面谈吧，不打扰他。您看怎么样？”
见姜阿公没有回复，姜兵自说道：“姜阿公，您不说话我就当您默认了。那我先出去？”
面对着姜阿公，绷着背一点点挪移到门口。姜阿公僵硬的转身，机械似的抬起了左脚，一点点放下。还好，还——唰，姜兵最后的画面就是姜阿公惨白的脸和黑洞洞的眼睛。我ri,被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