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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选集我是竹马的天降》精彩片段
初秋的S市总是雾蒙蒙的。
一辆奔驰S500 L疾驰在灯红酒绿纸迷金醉的城市中，后座上的人忽地出声：“孙叔，开快点吧。”
司机孙叔应了一声，加快车速，通过后视镜小心翼翼看向斜靠在椅背的人。
一身蓝白相间校服的林尚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任由涌进车内的风拨乱自己的刘海和衣领，却没有半点反应。
微眯着的淡茶色的眼睛，此时正愣怔地盯着窗外。
约莫是林尚的目光太过于专注，孙叔忍不住瞥了一眼车窗外这样想。
外头有什么可看的呢，这般城市璀璨的风景每每都有。
“叔，这是你开车的第几年了？”后座的人开口。
“啊，十年，十年了。”
“……十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时间足以改变所有东西。
小时候还被奶奶养在身里的林尚已经来到这座城市近十年，十年前他的父亲从下班后火急火燎准点回家到现在一年都不愿回两次。
车窗上倒映出林尚变幻莫测的脸——疑惑的、挣扎的、厌恶的表情一闪而过。
几分钟后，轿车稳稳停在行程的终点。
林尚推开回到车门这个属于他却又不适合他的地方。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奇妙的香水味混合着暖气和各种嘈杂的声音一股脑儿地砸向林尚，这种想吐犯恶心的感觉直冲林尚后脑勺，甚至逼得他退后几步。
客厅处点着一盏灯，几个人围着张桌子在灯下打麻将。
“啧啧，这把牌怎么这么烂啊。”李阿姨哀嚎道。
“哈哈哈，七条。”李阿姨旁边的许阿姨连忙安慰，却怎么也隐藏不住嘴角的笑容，“烂牌有烂牌的打法，好牌有好牌的玩法，安心啦。”。
“碰，三筒。”林尚妈妈季春兰最先留意到林尚，但还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麻将，注意力不分给林尚半点，“回来了。”
“哟，林少爷回来了。”吴阿姨盯着林尚背揶揄不已，她拨弄手上的一拇指粗金镯子叹气：“哎呀，我们家小凌要是有林尚半点聪明勤奋我都不至于这么操心。”
吴阿姨嫁得比季春兰好，对方家里有钱对她也好，事业和婚姻上处处压季春兰一头，哪能说出这种真心实意羡慕的话呢。
季春兰一听赶紧笑道：“他学习再好又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要给你们小凌打工。
“你啊，以后就等着享清福 了，儿子老公都宠你。”许阿姨打出一张牌附和地说。
“哎，可不像有些人……”李阿姨语气不变，愁眉苦脸地看着桌上的麻将犹豫地打出一张牌，“九万。”
季春兰面上表情不变，桌子地下攥成拳的手青筋尽显，微微颤抖。
林尚僵硬地勾出笑容，问了句好，就快步回了卧室。
他拿出答题卡，卷头处148的高分成绩显而易见。他把答题卡铺好放正，又把它狠狠揉在一起，丢进垃圾桶里。
林尚从小聪明，吃饭学习永远都不用人教。别人做三遍的才会算的题他做一遍就会，他对于如果考不及格就不敢回家这个想法感到很莫名，但他很羡慕那些严厉的家长。
因为季春兰从来不会过问他的学习情况和成绩，仿佛她眼里没他这个人似的。
小时候林尚经常早上故意不吃早饭，就为了能多听听季春兰的唠叨，但在林裕明不常回家后这个方法不奏效了。
终于在林裕明一年回不了几次家的日子里，林尚在季春兰眼里的存在感也越来越低，季春兰经常抱怨。
林尚打开模拟题，熟练地戴上耳机，外头他妈跟阿姨们聊天的话语他实在不想听见。
桌上手机屏幕亮了又亮，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响逐渐小了下来。
林尚做完这道大题后，摘下即将没电的耳机，写的太久，迟来的饥饿感无孔不入地侵袭着他的全身。
起身的一刻，他趔趄了一瞬，眼前发黑。
他缓了一会，打算找点吃的。
房门霍地打开——
面前一片漆黑，像深渊。
从他背后照过来的光线，为眼前生活近十年的地方打上一层阴影。
林尚顶着书桌上那点微弱的橘色光立在卧室门口，一明一暗之间他是那交接的分割点。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室内布置，竟觉得有些陌生。
林尚跌坐在床头时，歪着头就着姿势看向卧室的门，耳边却嗡嗡响起季春兰尖利的、责怪他的声音。
已经记不起为什么会和季春兰吵起来了，他接受着季春兰厉声的讽刺和辱骂，有一瞬间，林尚甚至想自己是不是被错了。
林尚说了两句便不还口了，或许是林尚无所谓的态度刺痛了季春兰，季春兰发疯似的扑过来，猛地一巴掌打在林尚脸上！
被迫承受一巴掌的林尚大脑宕机，眼睛直愣愣盯着季春兰。
季春兰有些懵了，但手心的疼痛直直传来，彰显着刚刚她的所作所为，哪怕再不喜欢林尚，她也没有跟林尚动过手，而且以她的速度林尚不可能躲不过！
巨大的愧疚感要将季春兰淹没在客厅，此时此刻，她不并敢直视林尚。
可她对上林尚空洞的眼睛时，心虚情绪一扫而空，继而吼道：“你什么意思，做这幅表情给谁看？！”
“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你因为这个家，我早就离婚了，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
“所以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这个表情，我不想看见你。”
“滚，有本事就给我滚！！”
林尚忘记那天自己是怎样回到卧室的，以及今天季春兰那风轻云淡的态度，仿佛自己只是一个她发泄情绪的工具。
他靠着床头，周身的低气压和压抑的情绪像要把他坠入谷底，整个人陷入灭亡般的寂静。
林尚望向房间内唯一的光源。他想起最近一次和他妈季春兰的争吵。
许久，他似乎地做出了某个决定。
书桌上的橘色灯光已经微乎其微，马上整个卧室就要彻底步入黑暗，在灯光即将熄灭的三秒前，他猛地起身，拖出行李箱，胡乱塞了几件衣服和他所有的证件，在灯光熄灭前疯了一样逃离卧室。
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的林尚给季春兰发过去一条微信。
林尚：离吧，我谁都不跟。
而后堂而皇之地删除了季春兰的微信。
直奔机场。
当天空微微泛白时，林尚乘坐上飞往A市的航班。
时针指向六时，小区外头晨练的人只有三三两两，而刘奶奶已经擦了两遍孙子卧室的书桌。
她拿起桌上的照片细细端详，照片里的小孩穿着极其幼稚夸张的黄色大狗狗连体服。
小孩稍稍露出的浅棕色头发和淡茶色眼睛跟黄色狗狗莫名相配，毫无违和感。
只是狗狗是笑着的，小孩却流着泪，看起来极不情愿。
老人看得入迷了，眼眶有一片晶莹闪过，抖着手为照片里的人隔着相框擦起了眼泪。
阳台上充满生机的绿萝枝叶颤颤巍巍推开窗户的一角，屋里细微的啜泣声透过窗户直传室外。
叮咚——
门铃声意外响起，刘奶奶揉了揉眼，慢慢放下手中的相框，小心翼翼闭上孙子卧室的门。
老人赶忙照了照镜子，怕别人看出什么异样来。
在镜子旁欲盖弥彰地大声回应。
“来了，怎么这么早?”
心底却泛起了嘀咕。
这隔壁王奶奶找她晨练的时间怎么比平时早呢。
而依照王奶奶火急火燎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催她，刚刚除了一声门铃，没有往常王奶奶急迫催促的声音。
王奶奶每回催得那样急，仿佛是有什么极其重大的事情需要她们俩立马完成，并不是两个无所事事的老人胡乱溜达。
刘奶奶仍絮絮叨叨地回应，像是习惯了王奶奶每回催她了。
“你说说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好了好了，马上开门。”
刘奶奶快步走到玄关处开了门。
门外哪有什么王奶奶的半点影子。
只见她刚还在照片上见过的人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右手还拖着行李箱。
许是心底挂念的人忽然出现在她面前，老人一下愣住了，扶着门的手剧烈颤抖。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
两人相对无言。
见状，林尚骤然松开行李箱上前，轻轻抱住了她，头缓缓低下靠在老人的肩膀上。
老人像是刚刚学会说话咬字，艰难地出声：“……你、你怎么回来了……”
“想你了，就回来了。”林尚干涩地回应。
刘奶奶紧紧抱着孙子林尚，心底挂念的人填补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空虚感和空白，像是给了独居老人尽情发泄的机会。
老人眼底湿润一片，情绪激动到破音：“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林尚为奶奶抹了抹眼泪，心底酸涩不已：“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
“可是你平时都不回来看我！”
“不会了，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林尚心里不是滋味，眼底干涩得快要落泪，轻抚着奶奶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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