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看着眼生,是我们县里的吗?”老李头疑惑道。
陈固安看了一眼刚才女生走远的道路口,无所谓的笑笑:“管这么多干什么,老李头,有新货吗?”
藤县占地位置不是很大,拢共五条街三条巷,家家户户都知晓点,赚钱的活也不算很多,有些年轻人为了养家糊口,便去城里打工。
陈固安经常来此帮老李头搬货,一搬搬好几趟,只为了赚点外快补贴家用。
“你父亲怎么样了?”老李头轻晃着手里的蒲扇。
“还是那样,前些日子老毛病犯了,去市里的医院复查,医生开了些药,现在半夜还能好好睡上一觉。”
老李头叹了口气,要是当年没有发生那些事,老陈些许日子过的还好些,真是造化弄人。
店里暂时没货,陈固安也没有多留。
常锦慈拿着冰棍回家的时候,秦花已经煮好了一碗面放在桌子上。
秦花瞅着外孙女递给自己的东西,眼里颇有欣慰,嘴里假装责备的话:“乱花什么钱,以后别在乱花钱了。”
秦花看了眼常春慧,起身背着她说:“跟我进房间。”
常春慧吸了吸鼻子,转头摸了摸常锦慈的头,让她自己休息会,便跟着秦花去了房间。
奔波了这么久,常锦慈也很饿很累了。
她慢慢吃着那碗面,吃着吃着,她发现,面条碗的底部,卧着一个荷包蛋。
她微愣,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两岁回过一次藤县,也是唯一的一次,后来记事起就再也没有藤县的记忆。
见过外婆外公的次数就这一次,她不知道他们对她是什么感情。
以前父母吵架的时候,她偷偷趴着墙角听,听出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妈妈在嫁给爸爸之前有个心上人,爸爸说妈妈嫌贫爱富,才跟爸爸结婚。
她依旧记的清楚,妈妈当时被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眼眶有多红,也不敢想象她的心有多难受。
更多的,爸爸妈妈也不愿意多说,从小她就知道,爸爸不是很爱妈妈,妈妈也不是很爱爸爸。
房间门关,秦花背对着常春慧,两人一时间什么话也没说。
突然,“啪”的一声,秦花转身甩手就是一巴掌。
常春慧摸着被打偏的脸,眼里的泪水打转。
“你也有脸回来,14年,整整14年!你把我跟你爸放在哪,你还不如当我们死了!”
听见这句话,常春慧的情绪再也崩不住,她摇着头,颤抖着声音说:“不,妈…女儿不是这么想的,妈…当年的事,我不想让您被巷子里的人戳着脊梁骨骂,才选择离开,当年…当年小慈还只有两岁,她才两岁…我不敢想她要是被陈家阿姨看见了会怎么样…”
常春慧哽咽着,又刻意收着声音,她不想让自己女儿听见。
秦花落了泪。
当年,常春慧与陈正两情相悦,两家差点结了婚。
却因为一场大火,陈正为了救常春慧被烧断一条腿。
而常春慧,在那场大火里,失去了他们唯一的孩子。
后来不久,在陈正还在恢复期间,常春慧转眼嫁给了城里小有名气的小老板苏勇。
在这之后,陈正没多久娶了自己受伤期间照顾自己的护士丛英。
三年后,诞下一儿。
同年,常春慧诞下一女,随母姓,取名,常锦慈,繁花似锦,慈故能勇。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感情到底什么样。
但是这件事后,只觉得他们的心有多狠。
后来在提起时,就会有人说,那隔壁常家的女儿,是个负心女,人狠心更狠。
那陈家的儿子,有多倒霉,摊上这么个没良心的女人。
秦花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多苦,当年事情发生之后,女儿的不辞而别,让二老有多痛心。
在回来时,牵着两岁大的女儿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
秦花擦了擦了眼泪,问道:“跟苏勇离婚了吗?”
常春慧点点头,她心里清楚,这婚,早该离了。
晚上,常献东从外回来,看见许久未见的女儿和外孙女,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他年纪大了,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满是沧桑。
常春慧看着自己父亲,拉着身边的常锦慈说:“小慈,这是外公。”
常锦慈看着面前的老人,礼貌的叫了声外公。
“嗯。”常献东点点头,没有说过多的话,他本就是个不会表达的人,对于这次女儿的回来,他脸上没有表现出多余的心思。
“小慈今年要读高中了吧,打点好了吗?”秦花说道。
常锦慈点了点头:“苏勇在离婚前,已经打点好了这边的事情,小慈在读高中的事情没问题。”
“哼!还算他有点用处,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就算没有他,我这个老婆子拉低身子也要让小慈有书读。”
常锦慈戳着碗里的饭,没有说话,她知道母亲对她的良苦用心,她也一定不会辜负。
良久,吃完饭,母亲回房间休息,常锦慈才有空看看现在这个家。
不是很大的家,但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陈旧的桌子椅子擦的很干净,客厅里的灯有些暗黄,但不影响照明。
厨房里一尘不染,规规矩矩的摆放着碗筷。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常锦慈推开自己房间的窗户,发现前方栽着一棵树。
白色的花瓣,似荷花,开遍了满树。
树的不远处,有一户人家,亮着灯,开着窗。
常锦慈看不见,因为树的原因,也遮挡了一大半。
……
与此同时
大树隔绝的另一条巷子的,一户人家亮着大灯。
陈固安从外忙活半天回家,就看见奶奶又坐在那张老旧板凳上,嘴里念叨着什么。
陈固安上前,轻轻拍了拍宋海兰的肩膀:“奶奶?”
宋海兰回头,看着陈固安,半天才缓过神来。
“是固安啊,你下学了?”
陈固安笑了笑:“奶奶,您记错了,固安现在要读高中了,还没去学校呢。”
“哦…哦…固安读高中了,高中了好呀,高中了就可以考大学了,考大学了…”
陈固安看着自己的奶奶,晓得她这是又糊涂了。
从他出生起,奶奶就这样,时儿说几句胡话,时儿说疯话,时儿正常。
他不知道奶奶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妈妈告诉他,奶奶是爱他的,爱这个家的,他要永远对奶奶好。
“奶奶,不早了,固安扶您回去休息了。”
宋海兰道了声好,任由着孙子把自己扶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