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桃

八月，蝉鸣声声，独属于夏季的暖风吹进了鹤城里的一个小县城。

沅县一中高三的学生已经开始了备考。

“桃桃，阿姨身体好些了吗？”

宋琴转头看着认真写着卷子的闺蜜，有些担忧地问道。

黎桃写试卷的手停住，摇摇头，看向宋琴。

“要做化疗，我已经和古妈说了，以后晚自习我就不上了，要去医院照顾我妈妈。”

宋琴替闺蜜担忧：“钱够吗？古妈就这么同意了？你成绩不会被影响吧？”

黎桃从桌子里拿出一盒切成一块一块的桃子，签了一块喂给了宋琴。

“古妈真同意了，我成绩你还不放心？”

宋琴想了想，也是，哪还轮得到自己担心年级第一考不好。

“那钱呢？你攒好了？”

黎桃慢吞吞地吃着桃子，轻描淡写地安慰宋琴：“还没，但不是每次月考都有奖学金嘛，攒攒就够了。”

宋琴抢过盒子，盯着她的眼睛，皱眉说道：

“奖学金就那么几百块钱，一次化疗就要近万，这不是攒攒就有的啊！你们家那些亲戚也靠不住......”

宋琴说不下去了，想了想，问道：

“要不我们搞募捐？”

黎桃连忙拒绝了，她不想欠那么多人情。

“不了，大家都是一个小县城的，家庭情况差不多，而且我也不想麻烦大家。”

宋琴心里比黎桃还着急，许久，她眼睛一亮，握住黎桃纤细的手臂。

“要不你去十五班找那个转校生，好像叫傅星渊？听说家里挺富裕的，是鹤城市里的人，听说是被父母送来体验生活。你去找他帮帮忙，等以后还给他就行......”

黎桃打断她的话，把最后一块桃子签起来吃掉。

“好了好了，桃子吃完了，学习吧，还有很多试卷呢！”

宋琴见她这样，也不再多说，试卷确实还有很多。于是便安静下来，开始写试卷。

晚自习铃声响起，古老师走进教室，发下了一张数学试卷，叫大家当堂做。

黎桃收拾好东西，从后门走了出去，古老师看着她的背影，也跟了出去。

“桃桃，你等一下。”

黎桃转过身，看着叫住自己的古老师，惊讶道：“古妈，怎么了？”

古老师平时对待大家就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所以大家都叫她古妈。

“我这里有四千块钱，你先拿着。”

黎桃没有接，对着古老师笑笑：“古妈，我不用，这钱你拿回去吧。”

古老师直接塞到她手中，嗔怪道：

“你这孩子，给你就接着，好好读书，以后赚钱了还给我就是了。”

黎桃鼻子有些酸，眼眶红了。

“谢谢古妈。”

古老师抱了抱她，叹了口气：“有什么事就找古妈，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好好调整心情，别影响了学习。”

黎桃点点头，对古老师深深鞠了一躬。

“古妈，那我先去医院了。”

古妈点点头，“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黎桃走到了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

“妈，今天感觉怎么样？”

黎湫躺在病床上，看见女儿来了，有点诧异。

“桃桃，你怎么来了？不是要上晚自习吗？”

黎桃把书包放到椅子上，拿起水果刀给黎湫削桃子。

黎湫着急道：“你快回去上晚自习，你这孩子，我都说了我没什么事，不用你操心。”

黎桃把削好的桃子递给黎湫，隐瞒着说道：

“妈，九月才正式开学，现在只是高三的提前上课而已，所以我们还没有晚自习。”

黎湫这才放下心来，桃子一口咬下去，甜美的桃汁充满了口腔。

“妈，你怎么那么爱吃桃子啊？连我名字都要带个桃字。”

黎湫看向女儿，过去那么多年了，以前可爱的小姑娘也变成了亭亭玉立的窈窕淑女。

“当然了，生活那么苦了，吃个甜桃子中和一下苦味。不过，我喜欢上桃子，还是因为你爸......”

黎桃翻书包的手顿了顿，阻止道：

“妈。”

黎湫知道女儿不想听到这个人，换以往她便不提了，可如今自己也不知道还能陪她多久。

“桃桃，都过去了，要学会和解，你的一辈子还长呢，别和自己过不去。”

黎桃有些憋不住了，每到这时，语气都有些哽咽：

“他和他的新家庭和和美美，从来都不会想到我们。”

黎湫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忍心看女儿这样，安慰道：

“桃桃，你爸爸他还是爱你的。”

黎桃低头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泪，“他出轨的时候就已经够说明他不爱我们了。”

黎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晚，病房内只有黎桃刷刷写试卷的声音。

“妈，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家了，明天晚上再来，你有什么事就叫医生。”

病房没有订陪护床，没有地方可以腾给黎桃休息。

黎湫阻止道：“太晚了，你先到这将就一晚，女孩子家家的一个人不安全。”

黎桃背上书包，安抚道：“妈，没事的，医院前面就有个派出所。”

黎湫还是有些不放心，但黎桃没有给她再说什么的机会，招了招手走出了病房。

走出病房后，她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林医生，你好，我想问问我妈妈的情况怎么样。”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推了推眼镜，见是黎桃来了，招呼她坐下。

“坐。你妈妈的病情，说实话，不太乐观，只能保守治疗。”

林医生没有隐瞒，直截了当地对黎桃说道，他知道黎桃家的情况，故而又安慰道：

“你也别太担心，你妈妈最近几天精神还是很不错的。”

黎桃点点头，捏了捏口袋，有些犹豫地问道：

“林医生，我还想问问，治疗费大概要多少啊？”

林医生见她还是个学生，怜悯地看了她一眼，用手指比了个数。

“化疗一次五六千左右，具体还要看病人的情况如何。如果打算一直治下去，起码要五十多万，要做好心理准备。”

说到这里，林医生翻了翻桌上的单子，“对了，明天就转部门了，你可能要把这几天的在这边的住院费交一下。”

黎桃道谢后，从办公室走去结账台交住院费，路上有两个少年迎面走来。

“傅哥，你刚刚那几招太帅了，改天教教我呗！”

其中一个人在手舞足蹈地说着话。

他旁边那位少年，神色淡淡，身姿挺拔，校服拉链只拉到了一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黎桃朝那边望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与他们擦肩而过，去到了结账台。

“你好，我结一下403病房的账。”

“好的，一共2032元。”

黎桃从书包拿出一个信封，那里面装了她所有的奖学金，数了数，还差两块。

她脸色慢慢变得有些苍白，摸了摸口袋，拿出两个硬币，这好像是前天忘记吃早饭剩下的早餐钱。

“给你，谢谢。”

结完账后，黎桃沿着路边往家的方向走去，影子在路灯下更显得孤寂。

自从黎湫离婚后，一直是靠给别人做衣服和缝补衣服赚点钱，存款也在刚确诊时买药花的差不多了。

“唉，明天去找个兼职吧。”

黎桃心里默默叹气，晚上的风吹来有一丝冷。

突然，前面来了好几个男生，每人耳边都别了一根烟，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手还打着石膏。

“哟，小姑娘长得挺好看啊！陪我们兄弟几个去喝一杯？”

这话引起其他男生哄笑，附和道：“是啊，小美女，陪我们喝一杯？”

黎桃手抓着书包带，指关节泛白，望了望前方，没有其他人路过，这个地段也已经路过派出所了。

她往后退了几步，镇定地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几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慢慢靠近黎桃。

“黄毛，手还没被我傅哥打断呐？还有精力欺负小姑娘？”

黎桃转头一看，是刚刚在医院里看到的两个少年。

黄毛忌惮地看了傅星渊一眼，转身朝着一帮男生挥了挥手：“我们走。”

等黄毛走后，黎桃对两人点点头，“谢谢你们。”

左边的男生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叫秦钦，你要谢就谢傅哥，黄毛他们是怕他才走的。”

黎桃看着他旁边身姿挺拔，神色淡漠的男生，道谢道：

“谢谢你傅哥。”

秦钦被她那么一本正经地叫出傅哥的模样逗笑了，捂住肚子哈哈大笑：

“他名字叫傅星渊，不过你叫他傅哥也行哈哈哈！”

黎桃被他那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原来他名字不是叫傅哥，是叫傅星渊啊。

不过，这名字有点耳熟，到哪听过呢？

“不好意思，谢谢你。”

傅星渊没作声，不耐烦地看向秦钦。

“他就这个性子，别在意啊。我看你这校服是我们学校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黎桃自我介绍道：“我叫黎桃，桃子的桃。”

秦钦摸着下巴思量道：“黎桃，好名字，桃子很好吃。”

正想问她是同年级的同学还是学妹，就被傅星渊打断了。

傅星渊看着秦钦聊的没完没了，皱眉道：

“有完没完？”

秦钦不好意思地看黎桃一眼，小声对傅星渊说道：

“傅哥，要不我们送送她？女孩子一个人晚上不安全啊！”

这条路夜晚很安静，连车鸣声都没有，因此黎桃听见了他说的话。

“不用麻烦了，我家就在前面，几分钟就到了。”

秦钦见自己说的话被听见了，也不尴尬，跟黎桃告别：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我们先走了。”

黎桃见他们走后，也加快步伐朝家里走去。

“傅哥，我说你这是何苦呢，伯母都给我打过好几次电话了。”秦钦边走边说。

傅星渊不想提这个，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拿在手里抖了抖。

“行了，这里也挺好的。”

秦钦见他脸色不虞，也没敢多说。

其实他倒觉得是小矛盾，但青春期少年的自尊心嘛，懂得都懂。

“傅哥，我刚刚想了想，总觉得黎桃这个名字我在哪听过，但想不起来了。不过话说回来，小姑娘长得很好看啊。要不是我有婳婳了，我绝对要找她当我女朋友。”

傅星渊想起刚刚眼前的少女，嫩白的肌肤在路灯下没有一丝瑕疵，即使穿的是校服，也遮不住身上的气质，想着便有些走神。

秦钦提起心上人，有说不完的话了。

“婳婳还在市里等我呢，傅哥啊，我就等着你早点回去，我也能回去见婳婳。”

傅星渊一路心不在焉，没有搭话。

秦钦也没指望傅星渊和自己搭话，他知道傅星渊对这些事情一向都不感兴趣。

要说他感兴趣的事情，傅哥好像除了打架，就没见他对什么比较热爱了。

第二天黎桃一大早就去了楼下，走进一家超市，问道：

“请问这里是要招收银员吗？”

“是的，要应聘吗？”

解决完兼职问题的黎桃心情大好，朝着学校赶去。

“今天你给老古代课啊？”

“是啊，老古请假了，她老公的妈妈住院了，现在在医院照顾着呢。”

“她在照顾？她老公哪去了？”

“唉，她老公到处借钱呢，老人家要动手术，那不是一点点钱就能解决的。”

两位老师一边走进校门，一边交谈道。

黎桃走在两人旁边不远的距离，刚好听完了全过程。

“同学们，打开书，这几天你们古老师有事，就由我给你们上数学课。”

黎桃这节课都心神不宁的，宋琴拍了拍她，关心地问道：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黎桃摇摇头，把古老师的事情说给她听，宋琴也沉默了。

“唉，生活太难了。”

宋琴叹了口气，看着高考倒计时，抱歉地对黎桃说道：

“对不起啊桃桃，现在的我帮不上什么忙。”

黎桃赶紧说道：“别这么说，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宋琴也不容易，家里重男轻女，父母每个月只给她饭钱，要是没考好，饭钱也要被砍掉一半。

高三的一天就是时时刻刻地写卷子，到了晚自习，黎桃拿着古老师之前给的长期假条离开了教室。

“咚咚咚——”

“进。”

黎桃走到代课老师的办公桌前，“老师，请问你知道古老师现在在哪个医院吗？”

眼前的医院要比黎湫的医院大很多，黎桃走进去，咨询了好几个护士，终于找到了古老师。

“你再去大舅那边问问，看看他们有没有余钱。”

“好了好了，就这样，我挂了。”

古老师站在外面走廊打电话，刚摁断电话，就听见了黎桃的声音。

“古妈。”

古老师转头见是黎桃，心里很惊讶。

“桃桃，你怎么来这了？”

黎桃从书包拿出上次古老师给她的四千块钱，钱用着一张纸包着。

“古妈，这个还给你。”

古老师看着钱，没接，问道：“怎么没用这钱啊？你妈妈那边怎么样了？”

黎桃把钱再次往前一递，摇摇头，对着古老师说道：

“古妈，你现在也急需要钱，拿着吧。我已经找到兼职了，不用担心。”

古老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接过钱，红着眼牵住黎桃的手。

“对不起，桃桃，古妈没有帮到你。”

黎桃向前一步，抱住古老师，轻声说道：

“古妈，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不是吗？”

古老师反抱住她，靠在她肩上无声地流着泪。

十五班教室内没有一个人在学习，一片吵闹——

“唉，傅哥，这里的差班和市里的没区别嘛，我们还是坐在最后一排。”

傅星渊转着手机，没有说话。

“傅哥，你以后是跟着伯母从商还是跟着伯父从政啊？”

傅星渊懒散地靠到椅背上，转着手机。

“都不从，能活多久活多久。”

秦钦不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说了，嚷嚷道：

“傅哥，你别老那么消沉啊，找点喜欢的事情做嘛。”

傅时闭上眼假寐，淡淡道：“没有喜欢的。”

秦钦一噎，行吧，说不过他傅哥。

“你打算多久回市里啊？待会伯母真要派人把你抓回去了，不过......”

傅时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不过什么？”

秦钦见自己成功吸引了傅时的注意力，目的达到也不再卖关子。

“不过想让伯母不催你，有且只有一个办法，你就说因为......”

傅星渊被他这卖关子整的不耐烦，“因为什么？因为爱？”

秦钦两手一拍，“对！就是因为爱。”

见傅星渊不信，他解释道：

“伯母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过你对女的不感兴趣的事情了，而且我做你兄弟那么多年，就没见哪个女的能和你说上一句话，要是告诉伯母你在这边找到女朋友了，她肯定就不催了。”

换作平时，傅星渊不用想就明白秦钦又在出瞎主意，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浮现了黎桃那张白净的脸。

“傅哥？傅哥？你在听我说话吗？”

傅星渊干咳一声，坐直了身体，“在听。”

“话说你十八年来不近女色，不会是偷偷暗恋我吧？可别啊，我可是只把你当大哥来处。”

傅星渊见他又开始发神经了，懒得理他，从椅子上起来走出了教室。

“哎，傅哥，等等我啊！”

这几日黎桃每天都过着同样的生活，在学校写完试卷，晚上去照顾黎湫，然后再去家底下的超市兼职。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要是持续到高考毕业之后也挺好，但天不尽人意。

这天早上，黎桃刚从床上起来，就接到了林医生的电话。

“黎桃，你妈妈昨天晚上病发作了，痛的睡不着，医院经过商量后，做了第一次化疗。”

黎桃心跳加快，急忙问道：

“林医生，我妈妈没事吧？”

林医生意识到自己没说清楚，把她吓到了，安抚道：

“没事，你别急，就是医院的这个化疗费和平时的药物费用要结一下了。”

黎桃听见黎湫没事，放下心来，问道：

“好的，我尽快，一共多少费用？”

林医生那边传来翻纸张的声音，“一共两万三。”

黎桃手心出了汗，说了一声这几天会凑好钱的，便结束了电话。

拉开柜子，数了数剩下的钱，只有两千左右。

跑下楼，找到超市老板，恳求道：

“老板，可以先预支这个月工资吗？我有急用。”

超市老板也知道她家情况，点头答应了，把钱数给她，看她一脸着急，安慰道：

“小黎啊，一切都会好的。”

这孩子也是可怜，小小年纪要担负那么多，超市老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黎桃接过钱，道了谢，数了数，加起来也只有四千。

回到家里，给古老师打了一个电话。

“古妈，我今天想请一天假。”

电话那边传来古老师关心的声音：“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黎桃不想麻烦古老师，便撒谎道：“就是有些累，想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古老师嘱咐道：“行，你要是哪里不舒服要及时给老师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黎桃坐在床边，握着手机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

接的人是一个女人，声音有些尖细。

“江华民呢？我找他有事。”

女人刻薄地说道：“原来是前妻的女儿啊，你找我老公什么事？”

黎桃不想和她吵，“把电话给江华民。”

那边一时没说话，只听见有两个人争吵的声音。

“喂，是桃桃啊，找爸爸什么事？”

黎桃听见他虚伪的声音就反射性想吐，忍着厌恶说道：

“我妈住院了，我想向你借两万。我会打欠条，以后连本带息还给你。”

那边传来为难的声音：“桃桃，不是爸爸不想帮你，是我们家最近两个孩子都报了才艺班，手头有点紧啊。”

黎桃虽然早有预料，但现实摆到眼前，还是忍不住失望。

“桃桃，你过的怎么样？过的不好来和爸爸一起过怎么样？”

黎桃厌恶地说道：“我过的很好，不劳您瞎操心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你这种人一起过。”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江华民没钱她是不信的，多半是那个女人不让借，毕竟入赘女婿没有话语权。

黎桃一上午给亲戚一个一个打了电话，但一开口全是推辞。

“唉，再想想办法吧。”

黎桃无力地躺到床上，她能理解亲戚们的选择，毕竟人人都不好过，而且他们或许也怕自己还不上。

下午黎桃去了医院，黎湫这几天瘦了很多。

“妈妈，你这几天不舒服怎么不早和我说？”

黎桃削着桃子，埋怨道。

黎湫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这不是怕你担心嘛，我这不是没事嘛。”

黎桃把削好的桃子递给她。

“你瞒着我才会让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