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离一步步走近,步子此时变得沉重,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从门口移至屋中,用的是最慢的速度。他离她的床边还隔着一段距离,即使这么远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突然地,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眼中是那躺在血泊中的梁柯。
这一瞬间,宇文离的大脑是空白的,方才他还以为那太监是在夸大其词,血流成河岂不太夸张,可是此时看着她,他竟然觉得,根本一点儿也不夸张。
现在,梁柯已经昏迷不醒了,整张脸是惨白的,头上全是汗,脸上全是泪,让人看着不由得心疼。他看着这样的她,说不出来话,心中泛着酸楚,心也像被掏走了一样,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过了一瞬,他回过神来,一动未动,只是喊道:“去叫太医!”
她昏迷着,可是眉头依旧皱着,眼睛紧闭着,嘴里好像还在无声地喃喃着什么,他想听一听,却听不清,因为她根本没说出声音来。想必这就是那取血太监眼里的半昏迷的样子吧,看着她的模样,他竟然有种似乎能感同身受的感觉,他知道,她此时的心里一定是很难过的。
常喜与那取血太监才刚刚赶到冷宫外,不一会儿,便听见了宇文离的声音,于是常喜便只好应下,然后立马折去往太医院,去请太医去了。
殷红的血映入宇文离的眼睛里,刺鼻的血腥味钻入宇文离的鼻子,让他竟然转过头,再不忍去看,从前他也曾上战场杀敌无数,血腥场面见了那么多,早就没有感觉了,即使再见到应该也是麻木的才对,更何况是与他无关的人。可是今日,他看着浑身是血的梁柯,心中竟然诸多不忍,他不忍去看梁柯的脸,不忍再去想梁柯此时心中的痛,也不忍去想梁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他眼前的这个样子……
太医到了,看了一眼愣怔出神的宇文离,便行了一个礼。宇文离见了,没有多等,立马说:“去看看她。”只是声音有些僵硬,怕是在强忍着心中的一切,怕被人听出来。
闻言,太医便点了点头,说道:“是,臣这就去给郡主察看。”说完,他便略微加快了步子,走到梁柯床边,看着梁柯的这副样子,太医着实也是惊了一下。然而,他立马恢复正常,拿起梁柯的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将他自己的手放在了梁柯的手腕上为她把脉。
太医来了,梁柯便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吧,宇文离安慰着自己,让自己不去多想。太医在为梁柯把脉的时候很仔细,想要将她的情况知道得清清楚楚。
过了许久,太医轻轻放下梁柯的手,为她止血扎针,一切都稳定下来了,他轻手轻脚离开床边,再次来到宇文离的跟前,神色有些慌张,禀报道:“郡主先前已经怀孕了。”顿了顿,又瞧了宇文离一眼,“先前日日取血,郡主的身体就已经变得很虚弱了,而且身体本就体寒,又吃了性寒的食物,所以身体受不住才导致小产的。”只是,太医心中还是有所疑惑的,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性寒的食物,竟然让她出血这么多,若是真的对她不管不顾,她的生命是会有危险的,很有可能因为出血过多而死。
她真的怀孕了……上次她同他说的时候,他并没有相信,原来,是真的。她竟然怀孕了……而如今,她又小产了。
每日取血,必然会导致身体虚弱,孩子定然是保不住的,原来,一开始她就知道了结果。他忽然明白了一切,有些黯然神伤,不知觉地扯出一个笑,像是在自嘲。
不过,食物……宇文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抬眼,看着太医,反问:“性寒的食物?”
听见宇文离话中的疑惑,太医立马点了点头,道是。在听到太医的肯定的时候,宇文离有一些怀疑的神色在闪烁。
宇文离对医药这方面并不是很了解,于是太医便将凉性食物和温性食物皆列举了一番,正当太医说着的时候,他眉头一皱,继而转头,向太医问道:“莲子是否是凉性食物?”
莲子正是凉性食物,宇文离这么一问,太医便答道:“是。”
“那百合呢?”听到答案之后,还没有等到太医继续说,宇文离便又问了出来。
“也是。”太医回答着十分笃定地回答,他可不敢忽悠皇上。
“那百合莲子粥呢?”
“此物乃寒上加寒。”
莲子是凉性食物,百合也是,百合莲子粥更是寒上加寒,那便说明梁柯其实吃了百合莲子粥,所以才小产的。百合莲子粥是白娉婷送来的,宇文离不禁立马便想到了他的皇后,可是立马他又将怀疑的念头打消,心道:不会的,娉婷一定是无心之失。
梁柯怀孕的事情根本没有人会知道,宇文离以为,白娉婷一定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熬了百合莲子粥给梁柯,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白娉婷的无心之失,她绝对不可能是故意的。
刚刚听到宇文离说出了百合莲子粥,太医这才想起来问:“郡主吃过百合莲子粥?”如果是因为这样的话,太医的疑虑才得到了解答,这百合莲子粥怀有身孕的人可是吃不得的呀……
宇文离闻言,好像没听见一样,并没有搭理太医,不过他这也算是默认了,他心中想的全是白娉婷和那碗莲子粥,顿时他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也许不应该逼梁柯吃下那碗百合莲子粥,她的孩子会没有,多半也有他的原因。
他默认,太医便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副可惜的样子,心中应该尽是对那床上躺着的那位的怜悯之情。毕竟,一不小心,一眼百合莲子粥便夺走了她孩子的性命,她自己也定是受了不少苦的。
太医十分惋惜地说:“这体寒之人是断断不能吃百合莲子粥这种寒上加寒的食物的。”
在太医的话语间,宇文离不禁看向床上梁柯那副难受的样子,心中的也全部都是对她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