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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预想过和程息梧迟早会碰面,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还是这么尴尬的场面。晚上十点,最后一场演出结束,我被团里一群外籍姑娘拉去喝酒庆祝,就很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一架。事情发生得太快,团里的姑娘脾气一个比一个爆,对方一伙纨绔子弟也不是善茬,场面十分之激烈。
主角:隋枝程息梧 更新:2022-09-11 08: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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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隋枝程息梧的其他类型小说《夜话》,由网络作家“隋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是预想过和程息梧迟早会碰面,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还是这么尴尬的场面。晚上十点,最后一场演出结束,我被团里一群外籍姑娘拉去喝酒庆祝,就很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一架。事情发生得太快,团里的姑娘脾气一个比一个爆,对方一伙纨绔子弟也不是善茬,场面十分之激烈。
我是预想过和程息梧迟早会碰面,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而且,还是这么尴尬的场面。
晚上十点,最后一场演出结束,我被团里一群外籍姑娘拉去喝酒庆祝,就很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一架。
事情发生得太快,团里的姑娘脾气一个比一个爆,对方一伙纨绔子弟也不是善茬,场面十分之激烈。
我一个弱鸡,她们一边得护着我,一边操凳子打人,竟然也没落下风。
十几分钟的混战,我虽然被波及,却是伤得最轻的一个。
所以警察赶来时,我幸免于难,被安排带着团里伤势最重的劳伦上医院,其他人被一锅端上警车。
此时,我披头散发坐在急诊室外,里头传来劳伦鬼哭狼嚎的叫声。
我听着就觉得疼,太惨了。
有风灌进衣领,我冷得哆嗦,目光不经意间从一处掠过,猛地顿住。
长长的走廊尽头,窗户敞开着,旁边立着一个人影,侧对着我这边,白衬衫、黑裤,外头套着白大褂。
他微垂着头,在看手机,窗外黑暗,头顶有光,他立在光与影交叠处,身形干净修长,天生的优越的比例,骨相清绝,无声勾着人的目光。
许是我的眼神过于直白,他有所察觉,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微偏过头。
两道视线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交汇,那张清隽的脸在我的眼底清晰起来,从他眼角眉梢蔓延开的冷漠,同样清晰明朗。
我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忽然,视线里出现另一道身影,漂亮明艳的姑娘小跑到他跟前,踮着脚尖眉飞色舞说着什么。
说话间,姑娘的手指轻扯着他的袖子撒娇。
距离不远不近,我瞧见她的指甲盖上,亮晶晶地闪着流光。
顾明瑶。
我心里再见他的那丝波动,荡然消失,徐徐收回眸光。
趁着急诊室里劳伦还在叫唤,我走到医院后的庭院,摸出烟盒。
火光舔上烟头,亮起又暗,只剩下猩红的一点。
春夜夹风带雨的寒凉,我站在廊下对着冷空气吞云吐雾。
点第二根烟时,耳边响起两道脚步声,女人的高跟鞋踩出清脆声,男人的皮鞋声细微。
「隋枝。」不卡着嗓子的时候,顾明瑶的声音一贯尖细。
她蹿到我跟前,弯着腰看我,眼睛眨巴眨巴个没完没了:「哟,我还以为看错了,几年不见,你怎么堕落成这个鬼样子了?」
我心中一阵烦躁,真晦气。
没有搭理她的欲望,我直接当她是空气。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顾明瑶跟一只好斗的小母鸡似的。
横眉竖眼讥讽道:「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敢回来。」
我终于凝眉定定看向她,余光越过她,不远处,程息梧立在阴影里,姿态高冷,半点视线都不给到我身上。
他就不打算管管他的人?
这么想着,再加上顾明瑶肆无忌惮的挑衅神情。
我心尖那些反骨就被勾了出来。
迎着风,我圈唇朝着顾明瑶漂亮的脸蛋吐了一口烟雾。
她胡乱扇手:「隋枝,你有毛病啊。」
我眯了眯眼,声音冷淡落下:「我不仅敢回来……」
顿了顿,我挑衅弯唇:「我还敢睡他。」
春风吹动树影婆娑,我捻灭烟头,转身离开。
身后顾明瑶从怔愣中回过神,冲我咆哮:「你这女人,能不能要点脸。」
我磨了磨牙,嗤笑。
这小贱人,还真是多年如一日地令人讨厌。
就是死穴太明显了,我只要稍稍表示出对程息梧的觊觎,她准能崩溃。
哭吧,我就喜欢看她哭。
两小时后,劳伦从急诊室出来,转入病房,一条腿打着石膏架在床上。
我没好气地用英文说她:「打架开心吗?」
她丝毫不记得自己刚才是怎么鬼哭狼嚎了,气势汹汹地喝道:「扶我起来,老娘还能打。」
「……」我揉了揉眉心,却触到了一块结了血痂的伤口。
劳伦比我还在意,也不说英文了,用拗口的中文喊我的名字:「枝枝儿,快去……伤口。」
旁人听不懂,我却听懂了:「小伤,不要紧。」
小护士凑过来瞧了一眼:「伤口不算小,去处理下吧,不然得留疤。」
「对对对,这么漂亮的脸蛋,可不能留疤。」劳伦在一旁使劲附和。
我懒得动,手指还喜欢犯贱,她们说话的工夫,我就抠下了一块血块。
本来已经凝结的伤口,血又开始呼呼往外冒。
小护士看到,不由分说拍了一下我的手背:「脸不要了?」
我觉得她在骂我不要脸,可我又没有证据。
她还想说我,刚张口又停下,朝门口脆生生地唤了声:「程医生。」
我脸上的笑容一僵。
男人清冽的声音砸在后脑勺:「出来。」
得,来报仇了。
我明知道他在叫我,但他又没有喊名字,我索性就直接装死,一点都不带动弹。
小护士没有眼力见,冲我说:「程医生叫你。」
「额……」我轻飘飘横了她一眼,不情愿地站起身回头。
程息梧不等我,率先迈开脚步,我不紧不慢跟上去。
他的办公室如预想明净整洁,尽头的百叶窗微微敞开着,凉风钻进来,引人瑟瑟。
我倚在办公桌旁,盯着他在玻璃柜里翻动的手,皮肤冷白,能瞧见凸起的青色血管,指甲修剪圆润的五指清瘦修长。
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无比优越的清贵气度。
心情有些复杂,不由玩味地启唇:「程医生不用哄人?」
按照顾明瑶以前的性格来看,被我弄哭了,不得缠着程息梧求安慰?
现在这么好哄了?
程息梧一点反应都没有,面孔冷冷清清,沾着消毒水的棉签直接怼到我眉间的伤口上。
刺痛感令我皱了眉,鼻息间除却消毒水的味道,还涌入了他身上自带的清冽淡香。
我暗暗长吸气,如同在沙漠行走许久的旅人,贪婪地吮吸天赐甘露。
心里有什么情绪压都压不住,即将喷发而出。
「打架?」冷淡得要命,像询问,更像讥诮。
我刚才还在庆幸,相逢平淡如水也挺好,没想到,是我想得太美。
「嗯。」我坦坦荡荡,「有什么好奇怪的,以前我也常打。」
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息梧显然没想到我能这么理直气壮,静了一瞬。
「真有能耐。」这回讥讽是直白的。
凄凄冷冷的风吹在脖颈,我斜着眼睛瞧着他薄冷的眉眼,心尖的刺,忽地冒出头。
我温和随口一句:「那有什么,我当初甩你的时候也很有能耐。」
戳别人的痛点的结局就是,他手中的棉签一点不客气地重戳进我的伤口,我不想认为他是手抖,肯定是故意的。
这男人,对谁都是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只有我知道,他小气得一匹。
我是被程息梧赶出来的,他像是动了气:「死性不改。」
走廊里灯光刺眼,我眯了眯眼站在紧闭的门外。
胸腔闷闷的,再遇仍有后劲啊。
第二天被通知到警局补口供,离开时已近傍晚。
一出门口,就遇上了等在那的女人。
看得出来,这些年她过得不错,全身上下整一套奢牌高定,精致保养过的脸看不出太多的岁月痕迹,温温柔柔的模样,尽是岁月静好。
她迎上来:「小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我微微侧身躲开她伸过来的手。
我随行法外交响乐团回国演出的消息,沈园是知道的,她联系过我几次想见面,我拒绝了。
没想到,她的消息还挺灵通。
察觉到我的动作,她尴尬地收回手:「你陈叔在局里工作,他看到你了。」
她说的陈叔我没什么印象了,也不想打听。
我冷淡地问:「找我做什么?」
许是我的冷漠劲儿太明显,沈园有点不知所措:「妈妈就是想看看你。」
我勾起唇好笑地看着她,毫不掩饰地讥诮:「哦,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她如今家庭美满幸福,不记得有我这个女儿很正常。
「小枝,妈妈怎么会忘,联系过,可你以前的号码都不用了,我……」
「别说了。」解释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沈园悻悻地打住,过了一会儿又说:「你回来住哪儿?要不回家住吧。」
我压下心头烦闷,竭力平和道:「那不是我家。」
「小枝。」
「你回去吧。」
沈园难掩伤心,默默站了几分钟才往车子走。
豪华商务车门滑开,一个梳着中分、穿小西装的小男孩扑到她怀里,沈园慈爱地接住他上了车。
车子缓缓远去,我收回目光,猝不及防察觉眼眶有点发热。
眨了眨眼压下那股热流,掏出烟点着,风掠过唇上烟,那点红光在风中灼灼燃烧。
我放空地看向对面的车道,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那辆黑色的宾利在那里停了好长时间了。
车窗紧闭,很难窥探里面是否有人。
早春天色渐沉,灰蒙蒙的天细雨翩然落下,白烟从唇齿间逸出,消弭于春风。
许是正值下班高峰期,打车平台上的订单迟迟没人接。
我向来慢性子,细雨如织,我仍能不紧不慢点上一根烟,悠哉等着。
几分钟后,路对面黑色的宾利躁动地冲出去,在百米开外猛地掉头。
刹车声在无人的傍晚尖锐刺耳。
车窗摇落,我在漂浮起的烟雾里微微眯了眼:「程医生,这么巧?」
程息梧目视前方,侧脸轮廓在早春薄薄的暮色里,勾出清寒的轮廓。
「上车。」
沈园来找我,这不意外,他来,倒真有点意思。
我好整以暇地倚着路牙子,没动。
「你也有事?」我和沈园说话那会儿,他的车就已经停在那。
都看到了吧。
程息梧缓缓侧过脸,脸色冷淡,欠缺情绪,视线从我的眼睛掠过,又移开落在不知名处。
唇边弧度浅浅:「也没多大出息。」
「呃……」我偏了偏头,眼睛里未散的红晕到底是暴露了情绪。
让他逮着嘲讽的机会。
我掸了掸烟灰,问:「程医生这么闲?」
这么多年没见,他这人是越发难懂了。
倒还是当年高山白雪难攀的姿态,但怎么瞧,都能读出来一丝别扭的情绪。
不就那一段嘛,当时追他轰轰烈烈、人尽皆知的是我,丢人的也是我,我现在都能坦然跳过,他反而有刺。
雨丝交缠愈密,程息梧没等到我上车,耐心耗尽,下车时略显暴躁地甩上车门。
头上移过来一把雨伞,他举着伞,自己却站在雨里。
心里的涟漪起了又去,我漫笑调侃:「怎么,近一点我能吃了你啊。」
「隋枝。」
暮色四合,他的声音混着风低沉隐晦。
我识趣地敛了笑,静等着他说下去。
雨丝纷纷扬扬裹了他一身,出声沉凉:「既然不愿意跟她走,那就跟我吧。」
话入耳,我惊得手一抖,烟灰簌簌散落。
「程息梧。」我被逗笑,「你脑子没毛病吧?」
他的目光缓缓落到我脸上,颜色浅淡的眸子冰冰凉凉没半点温度。
「你不是那么喜欢钱吗?」带了点讥诮的冷笑,「我有。」
这话扎扎实实击中我的软肋,往事一幕幕浮现,我心头的火刚又冒起来的苗头,瞬间湮灭无声。
我温淡点头:「是,你没说错。」
凉风扑在脖颈,我垂下头看着指间的烟被碾压扁平,心平气和:「程医生,我想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我自问这些年我已经能做到心静如水了,还是被他这一出给弄得不知所以。
本来就没多少情深意重,隔了这么多年,早该偃旗息鼓了。
他在闹什么劲?
风声迂回,他半自嘲半认真:「我有病,你能治。」
「……」我哑了声。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叫嚣,我转过身去接。
专车师傅在不远处打着双闪,橙光闪烁,我深深吸了口气。
「过去的我都忘了,也没想过回头,治不了你。」
我无数次咬紧牙关走过来的路,没有回头看的打算。
程息梧紧紧盯着我,半晌后,情绪撕开一个口子,阴沉扯唇:「真狠呐,隋枝。」
我笑问他:「哪狠了?」
程息梧忽地低笑,讽刺道:「说走就走,不能说你狠,还得夸你潇洒?」
他这些年是真变了,棱角尖锐,不似以前温和。
「那是,我人美且狠,谢谢夸奖。」他越气,我就越不着调,「我当年甩了你,你现在用包养来折辱我,咱俩扯平了。」
专车师傅等得不耐烦了,直按喇叭催促。
我头也没回地扬了扬手:「程医生,再见。」
上车离开时,后视镜里映着程息梧的身影,他迎风站在暗夜里,沉默不动。
我看着窗外,心绪难平。
多年前,我是那个棱角锋芒毕露的人,他待人温柔,虽总有距离感,但极致的好教养,他从不曾让人难堪。
就是我疯狂追他的那一段时间,做了很多出格的事,他都未曾有过片语反感。
所以那时候我自我感觉挺良好,感觉他也是喜欢我的。
殊不知,那仅仅是因为他良好的修养,君子端方,克己复礼,连憎恶都抑制了。
可是,我分明记得,他也曾回应过我的啊。
恍惚间,记忆拉开序幕,回到那个烧着暗火的寒夜。
在我坚持不懈追了他一年多以后,某个下着大雪的冬夜,我和舍友跟着几个学长偷跑去酒吧鬼混回来,在校门口和他碰了个正着。
天寒地冻,路边高高的路灯上覆了一层雪,灯光朦朦胧胧。
他肩上、发上落了雪花,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了。
我被他按在结了冰碴子的灯柱上,人都傻了,呼呼撕扯的风声里,依稀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就是这么喜欢我的?」
当时我喝了酒,脑子不大清醒,也没反应过来他当时是在气我和想追我的学长走得太近。
而且他距离太近,我心跳怦怦然,一个劲傻乎乎地点头:「对啊,我喜欢你,喜欢得要命。」
他明显愣了愣,气儿也消了。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他俯头靠近,唇畔擦着我的耳垂,低语:「隋枝,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后来很长时间,我想起这个晚上,只记得天很冷,但是我的心却烧得不像话。
整颗心,都是滚烫的。
我以为,那是我们的开始。
谁知道我把一颗烧得火热的心捧给他,却被浇了个透心凉。
事实证明,一个拥有所有世俗五情六欲的人,妄想攀上高洁清雅的高岭之花,是天方夜谭。
我被狠狠教育了。
伤心劲过后,只剩下心如死水。
程息梧拿出包养的话来羞辱我,我不生气。
只是有点难过罢了。
在国内最后一场演出结束,观众离席,我抱着小提琴往后台走。
「小枝?」身后女声惊喜。
我停下脚步,回头,后边走过来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女人,瞧着端庄,表情却雀跃似年轻女孩。
「真的是你,刚才在台下时我就觉得很像。」她热情地拉住我的手,上下打量,「哎哟,这漂亮的小模样,我就说没认错。」
我微微讶然,怎么也没想到,遇上前任也就罢了,还能遇上前任他妈。
而且,这位太太还十分之热情。
「你都不知道,刚才我在台下和朋友说,拉小提琴的姑娘和我儿子交往过,她们可羡慕坏了。」
我忍俊不禁,这是什么奇妙妈妈。
她日常嫌弃自己的儿子,嘟囔道:「息梧那没眼力见的,和你分手是他的损失。」
「阿姨,您说笑了。」
「没说笑,你是个好孩子。」她爱不释手般抚着我的手,欣慰万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辜负阿姨的期望,一定可以有出息。」
我想起一段旧事。
那晚程息梧把我堵在校门口后,我便满心欢喜和人张扬,自称自己是程息梧的女朋友。
风声传到顾明瑶的耳中,她气哄哄来找我:「不要再缠着息梧哥!」
我当时没把她看在眼里,嘚瑟地随口一说:「可以啊,那你让他妈给我五百万分手费。」
顾明瑶眼神鄙夷但说出的话却十分豪气:「就这点小钱啊,阿姨不给,我都能给你。」
我白了她一眼,只觉得她多少有点毛病。
谁知道过了几个月,他妈真就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在这之前,我跟随沈园在各个宴会上,是见过她几回的,人挺温善,可可爱爱一富太太。
她问我是不是在和程息梧谈恋爱,我说没有。
那会儿发生了一些事,我已经决定放弃程息梧,连承认和他谈过恋爱的底气都没有。
但是程太太的脑回路似乎和常人不同,她笃定地说:「那就是分手了。」
说完叹了好长一口气:「分手了女孩子肯定比男孩子吃亏,听明瑶说你要五百万分手费,要不你给阿姨打个折?」
我无了个大语,再加上那天心情极低落,随口敷衍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离谱的事来了。
第二天顾明瑶就甩给我一张两百五十万的支票:「程姨给你的,她希望你能好好用这笔钱,好好生活。」
我直接就乐了。
她这人真能处,要钱真的给。
思及此,我浅浅弯了唇:「阿姨,你没发现那张支票,我没兑过?」
「啊?」她错愕了一下,懊恼地跺了跺脚,「哎哟,我真没发现,钱太多了,那笔小钱我都没注意到。」
我被她可爱到,抿了抿唇:「阿姨,我送你出去吧。」
出剧院的路上,她念叨着:「你这孩子,阿姨给你的零花钱,怎么不拿着,这些年过得挺辛苦吧?」
她安慰地一下又一下拍着我的手,我不太习惯这亲昵的接触,又不忍拂她的好意。
随她了。
「瘦了,人也消沉了。」她几次叹气,「阿姨记得你以前是个明媚活泼的孩子,讨喜得很。」
我心头倏然被刺了一下,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阿姨,人都会长大的嘛。」
到门口,她这才放开我:「息梧来接我了,要不要和他见见?」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暮春的晚上,微雨茫白,柏油路湿漉漉的,台阶下停了一辆黑色宾利,车窗缓缓降下,年轻男人一只手搭在车窗上,侧脸惊艳卓绝,气质矜冷。
在他有转头向这边的趋势时,我收回视线避开他。
「阿姨,已经见过了,不用再见。」
和她说了再见,我转身往剧院里走,隐约能感觉到远远落在我背后的那道目光。
冷冽又灼人。
云层叠叠如浪如海,薄光穿透禅房窗纸,温柔攀附在肩头。
「你有两年没来了。」盘腿坐在蒲团上的妙尘师父眉目慈善,把茶盏轻推到我跟前。
我垂首谢礼,双手端起:「这两年都没回国,被事儿绊住了。」
走了七年,前五年我每年都会回来一趟,最重要的行程就是到寺里上香。
「去给你爸上过香了吗?」
「上过了。」
「嗯。」她细瞧了瞧我,微笑道,「比前几年平和了。」
「想开了。」我抿了一口茶,浅浅的甘香在唇齿蔓开,回味悠长。
她柔声劝导:「人死不能复生,万般皆是命,你是有慧根的孩子,定会苦尽甘来。」
「谢谢师父。」
禅房静谧,只有矮桌上煮着的茶水发出低低的沸腾声。
她忽然轻声问:「那他呢,放下了吗?」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我父亲是个五大三粗的暴发户,但他这人特迷信,拜佛抢头香的事没少干,特别虔诚。
在他的熏陶下,我虽然性子野,在外头张扬得不行,跟着他到了寺院,也乖乖拜佛上香。
他那会儿还想怂恿我去拜妙尘师父,做她的俗家弟子来的。
我追程息梧那会儿,厚着脸皮拉他来过一趟寺里。
那次我偷偷在佛前许了个愿,谁也不知道。
也挺神奇,回去后没多久,我真和他在一起了。
还特意拉着他来还愿,他瞧着我正正经经的样子,还难得地笑了。
来来回回,妙尘师父便也认得他了。
后来我父亲去世,我花钱在寺里给他捐了功德,让他的骨灰盒留在寺里吃香火。
我每年回来给他上香,都会在妙尘师父这待上一天半天,难免就会提起程息梧。
由最初的痛心到后来的风轻云淡,我用了五年时间。
我平静地启唇:「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早放下了。」
妙尘师父目光柔和看了我半晌,洞悉一切地自如:「他这几年每年都会来两趟,风雨不阻。」
我讶然抬头,想是茶有后劲,唇齿间有了苦味。
师父转着指间佛珠,轻叹息:「那孩子该是有些执念的。」
我不吱声,她看了我一眼,叹息:「爱如逆风执炬,必有灼手之患。」
话落下,她阂上眼入定。
禅房归入寂静,我盯着矮桌上热茶升起的白烟静默许久,起身躬了躬,离开。
离开时已近黄昏,刚出寺门,一眼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天边云蒸霞蔚,半人高的炉鼎白烟缭绕,百年银杏枝繁叶茂,垂挂着数不尽的许愿香袋。
那人简单的黑裤、白衬,穿着薄薄的长风衣,迢迢风姿玉骨。
我缓步走近,笑着扬声:「来堵我的?」
程息梧侧过头瞥了我一眼,依旧是那副嘲弄的语气:「挺能躲啊,躲了七年,终于不躲了?」
我有种说不出口的难过。
师父说他年年都来,我也回来过许多趟,并没有刻意躲,还真一次没碰上。
可能,确实也少了一点缘分。
「上回。」我看着天边翻滚的云层,缓声问他,「你打算用多少钱包我来的?」
程息梧不自然地垂下眼睑:「没想过。」
我转头紧盯着他,含笑道:「你给个数,我来包你,跟我吗?」
我决定留下来之后,便着手找房子。
搬家那一天,发小陆映以替我暖家为名,纠集了一班好友到家里庆祝。
我少女时代恃美行凶,玩得也野,在那样张扬的年纪,难免有一群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
多年不见,我被轮班训斥,小没良心的。
不过他们也都知道我当年家庭变故,嘴里骂着,倒也没真生气我和他们断联。
酒喝到半醺,几杯酒下肚,一个个大玩家竟然开始追忆往昔。
说着说着,有人突然问:「咦,你们没人叫程哥吗?」
程哥,程息梧。
说话的人是我们这群人里的最大玩咖,纨绔子弟谢放。
他的话一出,大家伙顿时安静了下来,齐齐把目光投在我身上。
我轻挑眉:「看我做什么?」
当年我追程息梧那叫一个轰轰烈烈、人尽皆知,虽然都知道我和他分手了,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他们看来,总该释怀了。
不过,还是有人好奇:「话说回来,你和程哥为什么会分手啊?」
我追程息梧,他们没少支招。
算起来,这事他们也算参与者。
我就知道,一旦和这些人碰头,多半逃不开这样的盘问。
深知我和程息梧分手原因的陆映插话:「你们真的好八卦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做什么。」
「没事。」我淡然笑笑,随意道,「他太闷了,玩不到一起去。」
本来寻常的一句话,硬是被他们拐到了荤段子上。
谢放激情提问:「你想怎么玩来的?」
周遭一阵哄笑。
我抿了一口酒,笑而不答。
「你说你,对谁见色起意不好,程哥那人是出了名的禁欲自持,想睡他的女人海了去了,你三分钟热度的人,没戏。」
我看着吧台上方悬落下的艺术线灯,无声弯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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