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把绣丫卖给林大强,不说村里的闲言碎语、唾沫星子会不会淹了他,就是他爹也不会饶过他,更别说老三和孙氏,肯定会找他拼命的!
这样一来,赵氏是遂愿了,他可就倒霉了,不行不行,这买卖不能做。
“娘,绣丫那么丁点,又是个女娃,林大强未必肯买,俺听说山里有人家寻摸冲喜的童养媳,俺明儿去打听打听。”
童养媳?哼,那不是便宜了那个扫把星,赵氏心中不忿,见徐柳不帮她,暗暗决定明儿自己去找林大强。
徐绣并不知道赵氏要卖她,她们娘三儿正看着徐桂,徐桂服了人参片,可能是药性比较猛,脸色有些发红,人有些困顿,早早地睡着了。
一夜紧张,第二天一大早,徐桂便醒了,孙氏和徐家姐妹俩醒的更早。
徐桂的精神头明显比从前好了许多,娘三儿放下心来。
许是心里有鬼,吃早食的时候徐柳不停朝徐桂张望,望着望着就发现他三弟与平时有些不同,道:“三弟你面色咋好了这么多?是不是你媳妇家给你弄了啥好东西?”
徐桂老实,刚要说自己吃了人参片,张嘴的时候忽然想起孙氏给他说的话,便转了话头道:“没有,还是吃的老药方,可能昨天睡得早,今儿精神些。”
徐柳虽然有些不信,但是打死他也想不到徐绣能弄来人参,又问了两句,问不出什么,就作罢了。
饭罢,徐家男人都下地去了,几个半大小子丢下饭碗就到外头野去了,周氏和钱氏在后头地里侍弄菜地,孙氏和徐杏收拾家里。徐甜抓了把瓜子出去寻人唠嗑,徐绣本想上山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药材,但孙氏和徐杏怕她再遇到蛇,说什么也不让她出门,拘着她帮忙织凉席,夏天快到了。
赵氏趁着没人注意,出去了一趟,回来后脸上有种诡秘的笑意。
晌午,她早早地做好了饭,特意多做了鸡蛋汤,打发周氏、钱氏和孙氏去地里送饭,叫徐杏提着汤,好好跟着,不许撒了汤。
孙氏想带徐绣去,被赵氏拦住,嫌她去了添乱,孙氏看看外头的大太阳,也舍不得徐绣出去晒,便没有喊徐绣。
几人走后,她便关了大门,端着碗蛋汤往徐绣屋里来。
徐绣正跟席子“斗”呢,她实在想不通普普通通的篾条怎么能织成席子,手忙脚乱地没有头绪。
赵氏进屋的时候,她不小心折断了两根篾条,赵氏见了张嘴想骂,话到嘴边想起自己的目的,立刻咽下要到嘴边的秽语,道:“绣丫头,来喝汤。”
徐绣警惕地看着她,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
她动也不动,赵氏脸上有些挂不住。
再忍忍,等林大强来把这扫把星带走,家里就太平了,日子就舒坦了。
于是,赵氏硬是挤出一个笑,把汤端到徐绣面前,假意关心道:“你那天从树上掉下来,流了不少血,喝点蛋汤补一补。”
徐绣仍旧不动,赵氏没了耐心,伸手就要来掰她的嘴。
徐绣偏头躲过她的手,人站了起来,往角落里退了两步,见她还要过来,这才伸手接过碗,假装要喝,趁她松口气不注意的时候,将汤倒在屋角,脚下微动,扬起的尘土将汤水的痕迹遮住。
赵氏以为她乖乖喝了汤,眼里全是恶毒,再不像之前那般关心,抬腿转身走了出去。
徐绣坐下,拿起篾条编了两下,想了想,推开篾条,身体一动,头一歪,眼睛一闭,“昏”在了地上。
赵氏听见动静,进来一看徐绣躺在地上,喜得一拍手,道:“林大强果然没骗我,这药好用的很。”
“娘,你大白天的关啥门?”徐甜从外头走进来,边走边问,刚好听见赵氏说药,赶紧又问:“娘你咋问林大强拿药,他那药要害死人的。”
待见到“昏”过去的徐绣,她差点吓死,哆哆嗦嗦地问赵氏:“娘、娘你、你是不是、是不是毒死了扫把星?”
赵氏瞥她一眼,得意道:“毒死她?那不是便宜了她,她只是晕过去了,我去叫林大强过来拉人,你在这儿看着。”
“你要把她卖给林大强?林大强可是往矿上卖人的,那地方生不如死,三哥和三嫂不会同意的。”徐甜虽然自私冷漠,但没赵氏那般恶毒,闻言直哆嗦。
地上的徐绣耳朵动了动,放缓了呼吸,昏得更像了。
赵氏瞪她,颇有些恨恨。
“我是老三他亲娘,他能把我怎么地?绣丫头是我孙女,我想咋地就咋地,要他们同意做什么。卖人的契书我找人写了,就放在我屋里,一会儿你去拿来,就放在死哑巴旁边,今儿我非把这死哑巴给弄走不可。老三的病迟迟不见好,说不定就是让这扫把星克的,回头人卖了,说不定他就好了,到时候他们还得谢谢我。”
徐甜没想到她娘连卖身契都准备好了,惊呆了,赵氏掐了她一把,疼得她龇牙咧嘴。
赵氏叮嘱她,叫她记得去拿卖身契,然后好好看着徐绣,自个儿出去找林大强去。
赵氏走后,徐甜不敢细看徐绣,瞄了一眼,退到门口,没胆子去拿卖身契,就背对着“昏迷”的徐绣,蹲在门口。
徐绣察觉到光线的变化,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看见徐甜的背影,想想赵氏的恶毒,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加上徐甜心里头又紧张又害怕,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爬起来之后,徐绣怕自己的力量不够,拿起一旁织席子的纺锥,圆头朝下,摸到徐甜背后,猛然击打在她的颈外侧。
徐甜连哼都没哼,直接昏了过去。
徐绣把徐甜拖到自己刚刚躺着的地方,探头看看院子里没有人,赶紧跑到赵氏屋里,翻出卖身契,上头用朱笔赫然写着徐绣的名字。
徐绣找了找,没找到毛笔,怕赵氏随时带人回来,赶紧跑到灶屋拿刀割破了手指,用血涂抹,将徐绣的名字给改成了徐甜。
然后她拿着契书,放到昏迷的徐甜身边,将门半掩,自己躲在门后。
半柱香不到的时间,院门响动,赵氏带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