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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作品一路繁花》精彩片段
正月十五元宵节,正是火树银花、游龙戏灯的好日子,京城是天下最繁盛之府,上元灯会更是繁华绮丽至极。正所谓“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青年男女打扮一新携灯带花希望来一场美好的邂逅,老人儿童上街走百病祈愿新的一年身体健康无病无灾。贵族平民都喜气洋洋溢于言表,欢度美好节日。
此时的永宁公主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丫鬟婆子紧锣密鼓的忙活着。
“小桃,快把水倒了,再去厨房换盆热水来。”
“杜鹃,再拿些棉布和参片来。”
“公主,听我的话,现在先停,好,呼气,吸气,用点力,已经开了宫口了,看到孩子了!”
床上躺着个面色苍白满头大汗气息不稳的少妇,即使是这样狼狈的情况下依旧可以窥见其秀丽的容色,两个嬷嬷分别按着她的双手和头部,另一个婆子正挤压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众人各司其职,迎接这个新生命的降临。
“哇”……一道洪亮的婴儿哭声在喧闹的夜里响起,“恭喜公主,生了个漂亮的小千金!”
接生婆子小心地剪断婴儿的脐带,言语欢快向公主道喜,公主抬起眼皮看了眼刚落地的女儿,便昏睡过去了。
婆子们稍微帮婴儿擦拭了下身子,便拿事先准备好的小襁褓包裹好,抱到外间给孩子的家人看。
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的驸马瞅了一眼孩子,问道:“公主如何了?”
接生婆子瞧着驸马脸上没什么喜色,谨慎答道:“公主太过疲累,已是昏睡过去了,休息一阵便没什么大碍的。”
驸马交待奴仆们好生照看便撩了帘子出门了。孩子的伯母婶娘等人随口夸赞几句漂亮乖巧也各自回去安置,等了大半宿也都累了,为了公主生产大家伙连宫里的宴席都没去参加呢,总算是平安生完了。只留下满屋子的丫鬟婆子收拾残局。
杜鹃满面忧愁对杜姑姑道:“虽说姐儿也不错,可毕竟哥儿才是公主的依靠呢,公主的日子本就不好过,这回---”
杜姑姑立刻拉了脸,“姐儿又怎么了,便是个姐儿以后也是县主,比这国公府其他姑娘都要尊贵,公主既然能生,就不愁没有哥儿,先开花后结果才好呢,若是咱们都这样看姐儿,还指望其他人尊重她吗?”
杜鹃忙低头受教。
倚梅阁里头,主子奴才也是半宿没睡,梅姨娘听得公主生了个姑娘,喜得连声谢谢菩萨保佑,“我道她是个没福的,白担了个公主名头,爹不疼娘早死,又不得夫君婆母疼爱,求神拜佛寻医问药这么多年,却是个赔钱货,哪像我夫君宠爱儿女双全,以后这公主府迟早是我家琢哥儿的!”
大丫鬟春兰忙附和:“可不是,她哪比得上姨娘有福气,五少爷七姑娘龙凤双生子,谁不赞一声金童玉女,婢子可是听说,那边刚生的丫头丑兮兮的,驸马爷瞧了眼就走了,哪像当初您生哥儿姐儿那会儿抱着舍不得撒手呢!”
其实刚生下来的孩子都红彤彤皱巴巴的哪有好看的呢,只春华为了贬低主院抬高自家主子可劲儿的损人家刚出生的小娃娃。
林国公府里,众主子都要回去安置了,二房和三房的院子隔得近,二夫人苏氏和三夫人何氏便结伴而行,何氏向来嘴上没把门的,此时远离了公主府便开始放话:
“公主也是不容易,成亲五载好不容易有孕才得了个姑娘,刚才瞧四弟的样子,可不大欢喜,也是,四弟早就儿女双全,又是他心尖尖上人生的,哪还稀罕这个呢,只可惜了刚出生的九姑娘――”
“弟妹慎言!”
苏氏再听不下何氏妄言,打断她道:“公主是金枝玉叶,不管她生男生女都是好的,九姑娘有皇室血脉,又是公主府嫡女,如何会可怜?四弟就这一个嫡女怎会不疼?弟妹今儿这话,我权当没听过,可莫要再说了!”
苏氏说完便撇下弟妹带着丫鬟婆子先走了,只留下何氏在原地愤愤不平。
松鹤院里,老太君听说公主生了个姑娘,让人去备礼明儿送到公主府去,一边对心腹钱嬷嬷说道:“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冒个信儿,却是个姑娘,老四也老大不小了还没个嫡子,总是怨我偏疼琢哥儿,她要是给我生个有皇家血脉的嫡孙,我保准疼他把其他人都比下去!”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老太君最疼驸马这个幼子,所以对于当初梅姨娘抢在公主跟前怀胎,明知于理不合,瞧着公主没反对她也就顺水推舟了。长子林国公却极力反对,最后母子二人各退一步,和驸马约定若是个女儿就留着,若是庶长子一生下来就溺死。
老太君和驸马只得满心期待梅姨娘生个女儿,没成想梅姨娘肚子争气,生下对龙凤胎来。古代双胞胎极少,龙凤胎更是罕见,在哪里都是被视为吉兆的,老太君立刻就反水了,死活要留下孙子,林国公拗不过老娘和幼弟,又看公主也没反对,只能任他们去了。
老太君将两个孩子疼到心肝里,隔三岔五就接到国公府来小住,生怕被公主欺负了。
钱嬷嬷听着老太君的话,心想老太君年纪越大越糊涂了,便是龙凤胎也不过是庶出,公主就是生个姑娘也比那两个叠一块儿强。嘴上却是劝慰道:“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公主既然能生,老太君还愁抱不到嫡孙吗?”老太君想想也是,歇了这想法安置了。
宫里第二天就给了赏赐下来,内务府太监送来的,公主也知道皇帝忽视她,这赏赐都是皇后办的,也没奢望皇帝能给女儿什么封赏。
公主的女儿都封县主,不过这什么时候封却是有区别的,一般都是及笄时封,也有个别受宠的,譬如皇长女晋国公主的女儿一出生就封了丹阳县主,她的宝宝却是没这份体面的。公主对娘家没什么感情,对夫家更没抱什么期望,她的女儿自己来保护。
秋天的早晨雾气很重,驸马一大清早从公主府赶到国公府,头发和衣裳都沾湿了,他却顾不得这些,直奔留香馆看望爱妾稚子。昨夜留在公主府照看小女儿,一颗心却飞到了梅姨娘那儿,今儿两边刚开门他就过来了。
春兰等人瞧见驸马一大早赶来都极是欣喜,昨夜驸马没来,四房的这些丫鬟仆妇待她们诸多冷眼,如今爷来了也好给他们立立威,叫他们知道姨娘还是得宠的。
梅姨娘还没醒来,两个孩子倒是已经在梳洗了,瞧见驸马立刻大声哭嚎,嘴里喊着“爹爹,救救姨娘!”驸马瞧一对儿女哭的悲惨,梅姨娘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时悲从心来,这就是娶公主的坏处,堂堂七尺男儿连自己的女人孩子都护不住。
驸马安慰好两个孩子,交代下人好好服侍,便去衙门了。驸马只在礼部任了个闲职,却也要每日点卯。梅姨娘老早就醒了,那样锥心刺骨的疼她怎么睡得着,她此时情形狼狈不愿面对驸马,便装睡着了,听着驸马一大早就赶过来她心里那点儿怨气也消尽了,她就知道驸马是真心喜欢她,只是迫于公主淫威无法反抗罢了,所以她一定要扳倒公主,才能和驸马双宿双飞。
驸马一走梅姨娘立刻就睁开了眼,吩咐春兰带琢哥儿璇姐儿去向老太君请安,琢哥儿的脸昨儿特地没擦药,就是为了让大家都看看公主的毒妇行径,对一个稚儿下此毒手。
春兰带着两个孩子到松鹤院里,各房的主子都来齐了,大家瞧见琢哥儿脸上的伤都吓了一跳,心想公主素日里温婉娴静的,下手如此狠。老太君极疼这对龙凤胎,此时也是心疼地搂着琢哥儿直叫心肝儿,两个孩子哭的伤心,大家都觉公主处罚太重,毕竟稚子无辜。可见好人不能做,其它几个公主府里连通房都没有的,大家二话不说。唯独永宁公主府里一对庶长子女,大家面上赞公主贤德,背地里谁不说公主懦弱没出息,如今公主难得发威处置他们,又被人说狠毒,可见柿子挑软的捏,人善被欺。
老太君问琢哥儿:“你为什么要打你九妹妹?”琢哥儿素日里听梅姨娘说公主母女的坏话,心里对公主母女极是不忿,昨儿又被公主打了,小孩子怀恨在心,在素来疼爱他的祖母面前告公主刁状:“谁叫公主总是欺负姨娘,公主好坏,等我长大了继承了公主府,就把公主赶出去,我现在打不过公主,我就打她女儿。祖母,我的脸就是公主打的,你帮我报仇好不好?”在座众人听得这番话都震惊不已,心想难怪公主把这三个赶出去,和这样心怀鬼胎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晚上都睡不着觉。在座各位主子都是当正房太太的,若是自家的姨娘庶子有这样的心思,打死他们都不解恨,公主这般处置还算仁慈的。
老太君听得这话一把推开琢哥儿:“忤逆不孝的东西,谁教你说的这话!”琢哥儿见刚才还抱着他的祖母突然凶神恶煞起来,吓得一愣又大哭起来,璇姐儿也跟着一块儿哭,老太君道:“定是那心术不正的梅姨娘,把我乖巧孝顺的孙儿教成这样,钱嬷嬷,把梅姨娘送到庄子上去养伤吧,琢哥儿璇姐儿放到我院子里来养。四爷回来了让他到我这来!”说完老眼横过在座众人:“今儿的事你们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若让我听到一点风声,你们都得脱层皮!”这个时代极重孝道,琢哥儿今天这番话若是传出去,他这辈子都出不了头!老太君虽也气他,可毕竟是四爷唯一的儿子,琢哥儿还小,日后好好教导总能扳正的。
老太君手下的人办事极快,待驸马回府梅姨娘已经出了城。驸马对老太君下跪求情:“娘,梅儿纵然有错,也得待她养好了伤再去庄子上,她那身子受不得这样颠簸呀!”老太君却是怒极:“她死在路上才好,这样心术不正的东西,若不是瞧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我刚才就打死她。你莫要鬼迷心窍,县主昨儿刚从宫里回来,一进门就受了伤,传到皇上耳朵里,还以为咱们给他下马威呢!琢哥儿口口声声公主府是他的,你是想担上大逆不道的罪名吗”公主府只有公主能住,公主死后内务府会收回府邸,公主的亲生儿子都不能住,更何况庶子,琢哥儿妄想侵占皇家财产,可不就是大逆不道嘛!驸马原本以为这只是他的家事,被老太君这一说却升级成对皇室不敬,一时也有些发怵,呐呐不言。
驸马想到儿子的妄言很是失望,连两个孩子都没看就回公主府了,还带上了国公府一大家子人,说是要看望县主。连国公爷都来了。国公爷今儿上朝被皇帝训斥了,说他教弟无方,驸马重庶轻嫡,怠慢公主。驸马官位太低不能上朝,皇帝只能逮着林国公骂了!他的胖丫头昨儿刚回府就伤着了,他还是昨晚上才听说这事,赏了些药材过去,若不是念着那丫头有伤,当时就把人带进宫了!林国公心里埋怨这弟弟不靠谱,他身为国公府的当家人只能帮他担着。
众人看到县主白嫩脸上的血痕,都觉公主打得太轻了,琢哥儿果然是黑心肠的,对襁褓之中的婴儿下此狠手,回家得告诫自家孩子离那对兄妹远些。
琛哥儿瞧见县主受伤非常愤怒,拉着县主的手说道:“这是琢哥儿打的?妹妹别怕,我帮你报仇,我回去打死他!”二夫人一掌拍过他的白亮脑门:“胡说什么呢?皮又痒了?”二夫人原是个温柔淑女,对着调皮捣蛋的次子却每每化身母夜叉,琛哥儿觑着自己老娘的虎脸不说话了。县主却是咯咯笑起来,这个哥哥挺不错的,她前世是独生女,特眼馋人家哥哥妹妹相亲相爱,这辈子她也没有亲哥哥,不过琛哥儿也没有亲妹妹,自己倒是可以和他凑一对。琛哥儿瞧见妹妹笑了,又去逗他:“妹妹疼不疼,我帮你吹吹。”琛哥儿朝县主脸上吹气,口水喷到县主脸上,县主侧脸躲开,琛哥儿跟着凑过去,吹着吹着就亲到一块儿去了。二夫人忙把他拉过来一顿好训:“你别碰到妹妹脸上的伤!”公主也是连忙查看,却见女儿笑得满腮口水。琛哥儿不乐意了,“娘,你怎么总是训我?我才不会弄伤妹妹呢,我可喜欢妹妹了!”国公府其它几个少爷姑娘也围过来逗弄县主,自家娘都教育过了,九妹妹是县主,得皇帝宠爱,要和九妹妹交好。
国公爷瞅准时机对公主施了一礼,说道:“昨儿的事实在是对不住公主,四弟有些糊涂,长兄如父,我代四弟赔个不是,母亲已经处置了梅姨娘,还请公主平息此事,与四弟和睦相处才好。”国公爷一个大老爷们说这话有些别扭,谁让四弟不懂事,老太君不愿对公主低头,国公夫人经过上次的事也不想帮老四擦屁股了,就只能让国公爷亲自出马了。公主一向是贤良大方的,虽心里愤恨驸马,国公爷的面子总是要给的,遂说道:“大伯言重了,罪魁祸首已经处置了,我也不会揪着不放,只希望驸马能把对琢哥儿璇姐儿的疼爱分一点给宝宝,我也就知足了!”后面这话是对驸马说的,驸马被自家大哥拧得一个激灵,立刻表态:“他们三个都是我的孩子,我自然都疼的,宝宝还小,我以后多疼她一点儿就是了。”
这话听听就好,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她可没指望驸马。众人得了公主的准信就回去了,公主常年住在公主府,和这些妯娌无深交,坐在一块儿也没什么闲聊的。琛哥儿万分不舍捏了捏县主的小手被他娘提溜回去了。
却说琛哥儿回府吃完了午饭就溜到松鹤院去了,手里拿着个弹弓去寻琢哥儿,他说要帮妹妹报仇可不是说着玩的!这个时辰老太君正在午憩,他瞒着丫鬟婆子把琢哥儿带到二房的小竹林里头,把琢哥儿一顿胖揍,重点打身上,腰上腿上死命地掐,就是不打脸。琢哥儿原本还嚷着要打鸟,突然被四哥推到地上一顿好打,待他反应过来想还手,却被林琛牢牢压住,琛哥儿比琢哥儿大一岁多,二房三个男孩,他夹在中间,平日里没少和兄弟打架,实战经验丰富着呢!公主府就琢哥儿一个男孩,琢哥儿平日里娇养着,哪是琛哥儿对手,被打得哇哇大哭。路过的仆妇听见哭声过来救架,琛哥儿见事情暴露一溜跑没了影。琛哥儿知道自己打人肯定要被罚的,连忙躲到公主府去了,祖母总不能到公主府来抓人。他是为了给妹妹报仇才打琢哥儿的,公主肯定会保护自己的!不得不说琛哥儿是个很天真的孩子。
琛哥儿到公主府时公主也在午睡,县主倒是醒着的,滴溜着眼睛到处乱看,见琛哥儿来了很是欣喜,挥着小手迎接他。芍药见他来有些惊诧:“四少爷怎么一个人来了,也没个仆妇跟着?”琛哥儿犹豫片刻还是把实情说出来了,这事也瞒不住:“我帮妹妹报了仇,把琢哥儿打了一顿,我怕祖母罚我,就躲到这边来了,姐姐别告诉他们?”芍药听了有些惊诧,不过她素来稳重,倒也没慌神,只说:“奴婢不告诉别人,待公主醒了却是要告诉公主的,四少爷先在这玩着。”小丫鬟拿了两碟松子糖和核桃酥招待琛哥儿,琛哥儿捏了一颗糖去逗县主:“妹妹,你要吃糖吗?可好吃了!不过你没长牙,不能吃糖,还是哥哥帮你吃了吧!”说完把糖送进了自己嘴里,县主对这个幼稚的哥哥很无语,看在他简单粗暴地帮自己报了仇就不跟他计较了!
公主午睡醒来听说了琛哥儿的事,梳洗好就去看女儿了。琛哥儿正抱着妹妹亲,听见丫鬟的行礼声立刻站直了,公主瞧了一眼女儿笑得欢快,便坐在女儿身边,抱了琛哥儿在膝上问道:“琛哥儿喜欢妹妹吗?”琛哥儿笑着答道:“喜欢,妹妹比家里的兄弟姐妹都好,我可喜欢她了。”公主很满意这个回答,继续问道:“那琛哥儿会不会保妹?”琛哥儿立刻挺起小胸膛:“当然会了!我不会让别人欺负妹妹的,谁敢欺负妹妹我打死他!”公主顺着话题说道:“所以琢哥儿欺负妹妹你就打他了是不是?”琛哥儿觑了一眼公主,语气有点虚:“琢哥儿都那么大了,怎么能欺负小妹妹呢?我说了要帮妹妹报仇,就一定要做到的!”二爷经常告诫几个儿子,做人贵在诚信,不要轻易许诺,许下诺言就一定要做到,琛哥儿自诩小男子汉,当然得说到做到。公主道:“我知晓你疼爱妹妹,可你今天这事却做错了,你要帮妹妹报仇,不一定要打他才行啊!让一个人痛苦的方法有很多种,打人是最笨的方法。”琛哥儿却听不太懂,眼神迷茫望着公主,公主继续引导他:“你打了琢哥儿,他身上肯定有伤痕对不对?祖母看到他身上的伤痕,肯定会罚你对不对?那你岂不是吃亏了?所以你要做到让琢哥儿难受,身上却看不到伤痕,这样你就不会受罚了!”琛哥儿有些明白了,“那要怎么样才会让他难受却没有伤痕呢?”公主却道:“这个你先自己想想,我以后再告诉你。现在你先跟我去国公府好不好,你娘不知道你在这儿,肯定会急着找你,我们先过去,放心,我不会让你挨打的!”
琛哥儿得了公主的承诺就放心了,他就怕祖母和爹打他手心,至于罚抄书什么的,他可以带到学堂让同窗帮他抄。公主交代芍药和杜姑姑照顾女儿,便带着琛哥儿去了国公府。县主在一旁听完了壁角,心想她娘真是阴谋家啊,教纯真可爱的小孩子玩心计,不过琛哥儿生在这样的豪门大族,还是有点城府好。人生在世,你不阴别人别人就会阴你,所以嘛,盗用曹操的名言,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别人死总比自己死好!
时间过得很快,翁主已经快两岁了,正是学话的年纪,整日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带她去花园里,看到花儿要说“花花,红的”,看到树木要说“叶叶,绿的”,词汇量大大增加,就是说话还有点含糊,不过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算不错的。另外翁主的牙齿也差不多长齐了,顿顿吃主食,依旧是白胖娃娃一个,比起那些一断奶就消瘦的孩子健康多了。只是小孩子家肠胃弱,公主都让她吃些清汤寡水拌饭,和她理想中的大鱼大肉还有很大差距,翁主前世是江西人,极爱吃辣,来了这里之后,就变成了清淡口味。
梅姨娘的胎四个月时落了,在庄子上时就没养好,回到国公府又处处不顺心,驸马喜新厌旧,子女认贼作母,下人阳奉阴违,桩桩事压在心头,每日里或愁眉苦脸或眼泪涟涟或气急恼怒,又有钟姨娘时不时的撩拨,孩子如何能保得住。梅姨娘原是在庄子上怀的胎,本就不太好听,若是孩子生下来长得像驸马也能堵了那些人的嘴,如今却是胎死腹中,府里就有了些微词,三人成虎,驸马心里也有些疑云,对梅姨娘也淡了些,只成日流连钟姨娘处,俨然和钟姨娘琢哥儿璇姐儿才是一家四口。公主懒得搭理他们,倒宁愿驸马不来烦她,只一心带着女儿,任她们新欢旧爱一家亲。
却说今年有一大盛事,十月中旬是皇帝的五十大寿,皇帝的寿辰向来是庆祝三日,为的是隐瞒皇帝的确切生辰,以防有人对皇帝施巫蛊之术。十月初诸王就从封地赶回来了,这次可不比过年时来去匆匆,只带王妃和嫡出子女回来,皇帝大寿自然是要儿孙满堂的,诸王将自家的庶出孩子都带来了,除了实在太小或是生病的,所有的皇室宗亲都齐聚一堂。外放的官员三品以上的都要回京贺寿,不能进京的则在节第一天朝京城方向摆上香案,磕头祝寿,几个附属小国和部落也都派使臣带上贡礼贺寿。另外皇帝大赦天下,犯了死罪的可改为无期监禁,监禁的则缩短刑期。打进了十月,京城里日日车水马龙花天锦地,热闹非凡,确有普天同庆,盛况空前之感。
公主府里,悦阳翁主正在为皇帝的寿礼奋斗。公主准备的寿礼是一樽翡翠寿星翁,不出挑也不出错,这是公主一向的行事风格。本来翁主还小,并不需要单独送礼,公主送了就行,不过皇帝外公那般疼爱她,她当然要表表孝心,也让大家伙知道她是值得皇帝疼的!公主说帮她找一个,翁主却坚持自己亲手制作的才显赤诚,礼轻情意重嘛!
翁主正在公主的书房里泼墨如雨,她还不会写字,所以决定拿起老本行,画画!她前世是学服装设计的,美术功底还不错。不过翁主还小,也没什么力气,手握不住笔,一副祝寿图怎么都画不好,最后翁主实在没法子了,使用了她的毕生绝学――抽象派画法,翁主的处女画作就此诞生,总算还能入眼。最后拍上一个巴掌印,就大功告成了!
翁主作画是不许别人打扰的,将公主娘在内的所有闲杂人等都赶出去了,只留下一个芍药伺候。翁主画完之后就让芍药帮她晾干,她就坐在旁边等着,芍药看着那满纸涂鸦,很难想象皇帝收到这礼后的表情。晾干后芍药把画卷起来,翁主忙攥在手里,出了书房门。公主见女儿手里的画纸,想拿过来观摩一番,翁主拽着不撒手:“外公的,不看。”公主当面答应,趁女儿睡觉时打开了看,也是和芍药一样的心思,不过以父皇对宝宝的疼爱,该是不会怪罪,也就任她去了。
十月十三是皇帝节的第一天,公主母女随国公府女眷一道进宫,先去向皇后请安,然后在皇后的带领下去往泰和殿。像这种大型的节日,由于参宴人数太多,男女分宫而坐,皇帝在金銮殿大宴群臣,接受臣子贺寿,皇后则带领女眷在金銮殿旁的泰和殿宴饮。女眷们的寿礼交由家主呈上,永宁公主之前问女儿要不要把寿礼交给驸马呈上,翁主却不愿意,她要亲手送给外公,节有三天呢,她总能找到机会的。
机会果然是有的,节第一天是大宴群臣,第二天是宴请外邦来使,第三天就是家宴了,来的都是皇亲国戚,依旧是在泰和殿举行,男女分席,连屏风都不用。永宁公主不是个爱交际的,只坐在自己位置上和身旁的宾客交谈,翁主是个闲不住的,殿中有许多小孩子,却没一个和她交好的,萧蓁和她自家的姐妹玩着,估计早忘记她了。瞅见云王和寿王吴王站在一道聊天,她决定去刷刷存在感,和下任金大腿打好关系。翁主迈着小短腿哒哒跑着,突然被人一把捞起来:“小丫头跑什么呢!还记得我吗?”翁主见是蜀王,虽心中不爽对方坏她好事,却还是乖乖叫了声“秀秀”,蜀王没成想这小丫头还真记得,感慨她早慧的同时也起了逗弄的心思:“真乖!你有好几个舅舅呢,知道我是哪个舅舅吗?”小翁主奶声奶气的回答:“小秀秀。”周围宾客见翁主可爱也围过来凑趣:“那你可知道你是谁?”翁主傻笑着回答:“公主!”可怜见的,小娃娃本想说“翁主”,无奈口齿不清说成了“公主”,立刻就有那不安好心的接口道:“你是公主?那你爹是谁啊!”这话可有些大胆了,翁主顺着声音源头望去,竟是她一向视为榜样的晋国公主。也是,除了她,谁说得出这样大胆的话呢?不愧是嫡长公主,比永寿永安那些跳梁小丑强多了,一出手就是致命一击。不过小翁主也不是省油的灯,见大家都看着她,翁主缓慢又艰难的说道:“公主……唔~宝宝!”蜀王忙解围:“可不就是公主的宝宝嘛!咱们小翁主可真是聪明!”晋国公主没成想自己竟被这小丫头将了一军,一时有些不忿,倒和这小娃娃杠上了:“那你娘是哪个公主啊!”永宁和七字太拗口,就是小娃娃知道也说不出来,晋国公主笃定这小娃娃答不上来,她倒要瞧瞧,父皇说这丫头早慧,到底慧在哪儿!
翁主确实说不出永宁和七字,想了一会儿才道:“美美~公主。”大家都听明白了,悦阳翁主是说她娘是最美的公主。这倒是没错的,永宁公主的生母能以宫婢之身受宠,美貌自是不消说的,永宁公主肖母,也是个大美人,虽说不上风华绝代,却也是万里挑一。倒是其他几位,晋国公主肖似皇后,雍容华贵有余而艳丽不足;永福公主长得更像皇帝,完全没有继承到如妃的妩媚娇娆;永寿公主也是肖母,五官倒是明艳,却继承了赵贵妃蜜色的肌肤,不怎么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最年幼的永安公主虽说还没长成,但继承了静妃秀致的相貌,若不是生在皇家,也只能道声小家碧玉了,就算女大十八变,底子在那儿,清秀佳人也变不成国色天香。所以永宁公主虽说身份不如其他几位,相貌上却是实力碾压,众人虽明白,瞧见晋国公主难堪的脸色也不敢附和。翁主看到晋国公主那青白交加的面色心里别提多得意了,让你仗着身份欺负我娘,我就踩你痛脚。
晋国公主确实是被踩痛了,她身份尊贵丈夫得力儿女孝顺,在几个庶出妹妹面前,可以说事事胜出一筹,偏偏对自己的相貌不甚满意,她也算得上端丽,不过比起仙姿玉貌的永宁确实差距不小。再强大的女人都是爱美的,偏偏这个时代又没有整容术,化妆技术也不怎么先进,长相天定,她只能效仿母后靠端庄高贵的气质来弥补容貌的不足。她是公主,别说只是容貌稍逊,就是貌若无盐别人也只有说她好的,想不到今天被一个小娃娃当众打脸,想到自己的女儿现在被这丫头压了一把,晋国公主眼神不善。翁主被她那狠厉的眼神看得身子一冷,这可是个不省心的,想到对方那威震后宫的皇后亲娘,她以后跟宫里的交集不会少,这对母女得好好防着!
永宁公主也察觉了这边尴尬的气氛,像这种贵族宴会勾心斗角很正常,众人都是看热闹不嫌台高的,不过瞧见自己女儿也在其中,公主不淡定了,走到人群中从蜀王怀里接过女儿,笑道:“大家在说什么呢?这样热闹!”蜀王忙调节气氛:“在逗宝宝玩呢!七皇姐怎么教的孩子,这样聪明?我家的藉哥儿比宝宝还大两月,瞧着可没宝宝机灵!”提到孩子,永宁公主就满心欢喜:“也没什么聪明的的,宝宝只是比较好动,又比较好奇,平日里总是问这问那,我抚琴吟诗作画她都在一旁看着,她跟奶娘不怎么亲,大多是我带着。藉哥儿也是不错的,瞧着很是乖巧,不比我家这个闹腾!”两人就着孩子教养问题聊起来了,翁主倒没发现这个小舅舅还有这样婆妈的一面,这要放在现代,估计就一妇女之友。
晋国公主对这两人很是不屑,她从来就没把目光放在蜀王身上,皇后对几个皇子一视同仁,要求女儿也如此,晋国公主却有自己的思量,夫君威远侯是忠诚的保皇党,她说不动他,为了永保尊荣,只能用自己的资源搞点儿投资了。永宁和她那个丫头,不过一时风光罢了,有的是机会收拾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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